如果你常常忧郁,那是因为大脑的问题,不必为此自责。如果不想自责,就怪人类进化的缺陷吧但别忘了,自责本身也可以看成一种化学过程,快乐也是。化学和生物学并不关系人类“真正的”自我,忧郁症和它所影响的人密不可分。医生的治疗并不能肃清自我认知的混淆,而使你恢复正常,只是重新试图调整人格中的缺陷,一定程度上改善你的病症。
学过高中自然科学课的人都知道,人体的运转是化学作用的结果,研究这些化学作用和组织构造的学问叫生物学。头脑里所有作用都有其目的和来由,如果你闭上眼睛,努力地想象一只北极熊的样子,你的头脑里就产生了化学作用;当你回忆起一段往事,记忆也是经过复杂的化学作用而产生的。童年的创伤和人生经历中的一些负面影响,都会改变头脑中的化学作用。你心中闪出读一本书的念头,身体就会发生若干种化学作用用手拿起书c注视书页上文字的形状c从字形联想到意义,然后由其传达的意义产生知性与灵性的反应。如果时间使你改善心情,走出忧郁,你头脑中的化学作用,和使用抗忧郁药剂达到同样结果的人头脑中所产生的化学反应比起来,并不会更加特别和复杂。外在事物与内在世界之间互相作用的程度其实是不相上下的。世界上种种所谓的界线其实常常是模糊的,让我们形成自我的界线也往往模糊不清。在经验与化学作用的混沌状态之下,并不存在一条纯净得像黄金矿脉的真实自我的界线。我们应该相信什么东西都可以被改变,把人体看成是一连串不同的自我,我们可以服从或选择某一个自我。但奇怪的是,医生以及愈来愈多非学院式的写作和座谈,所使用的科学语言都十分荒谬。
虽然一般报纸c杂志和医药界把忧郁症叙述成像糖尿病等单一病因型的疾病,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它们完全不同。胰岛素的匮乏会导致糖尿病,因而治疗糖尿病的方法,是增加和稳定血液中的胰岛素。而导致忧郁症的原因不是任何可测量的东西的减少。固然提高脑中血清素的含量,可激发某种作用,使忧郁的人高兴些,但忧郁症不是因为他们的血清素分泌量低于常态。此外,血清素不会产生直接的益处,虽然长期保持一定的血清素含量,对改善忧郁症状会有些帮助,但若把一加仑的血清素注射进忧郁症者体内,并不会立刻使病人产生一点点快乐的感觉。“我很忧郁,但这只是化学作用”,这句话和“我想杀人,但这只是化学作用”,或“我很聪明,但这只是化学作用”一样没什么意义。如果这样说来,一个人彻头彻尾都是化学作用。“你可以说,那只是化学作用”,曾得过躁郁症的梅姬罗宾斯说:“我认为没有什么事是只和化学作用有关。”阳光闪耀,那也只是化学作用,石头是硬的,海水是咸的,春天的某个下午,微风轻轻吹拂,撩拨起人们对长冬白雪的渴望和想象,在些许怀旧之情中产生了睡意等,这一切,都是化学作用。“血清素这东西”,哥伦比亚大学的大卫麦克道尔说,“是一种现代的神经学迷思。”
内在和外在的现实共存于一个连续的整体中,已发生的事件和你如何理解这事件,以及如何对这事件产生反应,通常是相互关联的,但三者并没有谁是谁的前兆等关系。如果现实本身是一种内在和外在关系的产物,而自我又处于不断流动的状态,人的情绪从正常转变为极端就像是音乐的滑音,那么忧郁症就是一种情绪的极端状态,我们可以把情绪说成是一种病症的轻微状态。假设我们一直都感到快乐但不是失常的疯狂,我们就可以变得更加有礼,也可以更愉快地生活在地球上,有人觉得这种想法本身就十分恐怖不过,如果我们真的可以保持快乐,自然就会忘记这是一个恐怖的想法。
流行性感冒的发作是简单和直截了当的:第一天,你的体内没有导致生病的病毒,但第二天你却突然有了。人类后天不能免疫的病毒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