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缓缓走向马莱斯埃伯大街。
告别了那个年轻姑娘后,画家朝着协和广场走过去,想去看看塞纳河的另外一边。他低声哼着歌,他想跑,他想跳过长凳,他觉得一身矫健,巴黎好像在发光,比任何时候都美。“没有错,春天使世界重放光辉。”
他处在一个精神兴奋的时刻,怀着愉快心情去理解一切。这时他的视觉看得更清晰,好像更能接受印象,这时看到的和感觉到的使他体会到一种生气蓬勃的欢乐气象,仿佛有一只全能的手使地球上万物色彩一新,使所有生物欣欣向荣,而我们呢,宛如停摆了的表,被重新拧紧了使感官活动的发条。
他一边目不暇接万干赏心悦目的事,一边想:“我居然有时说我不到绘画的主题”
这时他觉得思路如此自由锐敏,以致所有他过去的艺术作品都显得平庸。于是他想构思一种更真实,更有创见性的表达生命的新方式。突然间,回家工作的渴望抓住了他,使他调转了脚步,最终将自己关进了画室。
可是当他独自面对着正要开始的画布时,方才使他血脉贲张的热情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他感到疲乏,坐到了长沙发上开始胡思乱想。
他生活在其中的是一群幸运而麻痹的人;这群万事满足了的人,他们的一切需求都已平静。但这种无忧无虑却正渐渐从他心中消失,好像他已欠缺了些什么。他感到他的房子空荡荡的,他的画室冷冷清清。当环顾他的周围时,他好像看到一个女人,一个她的存在对他意味着温暖的女子的影子走过来。长期以来,他已经忘记了情夫等待情妇时那种难熬的心情,而这刻,突然间,他感到她离得太远,而以一个年轻男人的急切心情,盼望她就在身边。
他用重温他们曾何等相爱来安慰自己,他重新想起了在这间她经常来的住房里那些无数有关她的往事,她的姿势,她的语言,她的吻。他记起了这是某天某时某刻,他感到周围有他们昔日拥抱时的窸窸窣窣声音。
他站起来,无法再坚持坐着,开始走来走去。他一边重新想即使这种关系充满了他的一生,他仍然是单独一人,总是孤单的。在长时工作以后,当他环视四周时,为回到他生命中的男人意识的觉醒而惊愕,在他的手和声音够得到的范围里他看到的,感觉到的只有墙。在他的房子里没有妻子,只能小心翼翼的和他喜欢的女骗子手相会。他得将他闲散无事的时候逛掉,花费在能找到的或者买到消磨时刻的任何方法的任何公共地方。他有了去武术俱乐部的习惯,在一定的日子去马戏团和赛马场的习惯,去歌剧院的习惯,哪儿都去一点儿的习惯,为的是不要回到家里。这个家,如果有她在他身旁,他也许会快活地呆着的。
从前他也曾有过某些神魂颠倒的温情时刻,曾因为不能得到她c留住她而感到刻骨铭心的痛苦。后来他的热情淡了,他不加抵制地接受了他们的分离和行动自由,现在他对这些感到悔恨,仿佛他重新又爱她了。
这种复苏的感情对他的突然袭击几乎是非理性的,只是因为外面天气很好,还也许是因为他刚才重新体会到了那个女人青春重返的嗓子。要使一个男人的心感动,一个老了的,心中回忆徒生懊悔的男人的心感动是多么容易啊
和从前一样,马上想见到她的心情又来了,这种渴望像一阵寒热渗到了他心灵和里。于是有点儿像年轻情人们所做那样,他开始念叨她,在心里颂扬她的同时也就刺激了自己,使得对她相思更苦。终于他决心晚上再去找她,在那儿喝上一杯茶,顾不上早晨已经和她见过了。
时间对他好像拖得很长,当他出门准备去马莱斯埃伯大道的时候,怕找不到她的恐惧强烈地攫住了他,伯自己只好再独自孤孤单单地度这一黄昏,虽然他已经这样度过了许多夜了。
当他问道:“伯爵夫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