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没有想出来,所有隐约可以看到的形象都像和他画过的相似,所有出现的女人都像他以艺术家随想孕育过的女人的姊妹。于是一年以来引起他隐约不安的一种恐惧;那种才华已尽c主题上老一套c灵感枯竭的恐惧,在这种重温旧作,无力重新构思和开创未知的迹象之前,变得清晰起来。
他丧气地站起来,想从他废弃了的构思用的画板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点东西,给他提醒心中的某种概念
。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就翻开了他存在一口老箱子里的那些草图c速写和素描。可是不久他就对这种无效的努力感到腻烦,疲乏得精神沮丧。扔掉了香烟,他一边用口哨吹着一首流行歌曲,一边弯下了腰,从一张椅子下面拾起了散落在那儿的哑铃。
他用另一只手拾起了遮在一面镜子上的布帘子,这是一面用来纠正姿势,审评各种透视,再度考验真实性的镜子。当他面对着这面镜子之后,他开始审查自己的各种姿势。
在那些画家之中,他是以孔武有力著称的,后来在社交场中他又以漂亮出名。而今岁月不饶人,他的体重增加了。他身材魁梧,胸膛饱满;徒然每天刻苦地骑马击剑,却仍然赢得了像古代的角斗士的凸肚皮。那个脑袋和往时虽然已有不同,却依然出众,却依然漂亮。茂密的短短白发,使得在浓重的灰色眉毛下的黑眼睛神采奕奕。他浓重的胡须,一丛老兵式的胡子仍然是褐栗色的,赋予他的面庞以一种罕见的力量和豪气。
他双脚并拢,身材挺直,立在镜子面前,用哑铃操练各种规定动作,目光愉快地盯着他肌肉丰满的手臂端部宁静有力的操作。
可是,忽然之间,从反映出整个工作室的镜子深部,他看见一扇门帘动了,而后探出了一个女人的头,她仅仅伸出了一个张望的头。
在他身后那个声音问道:
“有人吗”
他回答道“在”,一边转过身来,随后将哑铃扔到地板上,带着多少有点勉强的灵巧,朝门那边跑过去。
一个素装的女人进来了。握过了手以后,她说:
“您在锻炼。”
“是的,”他说,“我在自我欣赏,却让人家撞见了。”
她笑了,接着说:
“您的门房里没有人。我知道您这时候总是独自一个人,因此我没有通报就进来了。”
他看着她说:
“真帅您真漂亮,真潇洒”
“是的,我做了件新裙袍。您觉得好看吗”
“真漂亮,大方谐调。嗨可以说这衣真叫人感到深浅协调。”
他绕着她转,掸掸衣衫料子,用指尖整理整理衣褶,宛然是个和妇女时装师傅一样熟悉服饰的男人。本来,他这一辈子的艺术家思维和运动员式的肌肉,都是用来通过画笔的纤毫来描述变化多端的精致时式,揭露被禁锢c掩埋在丝毛织物或雪花边下的女性美的。
他结尾宣布道:
“这真是十分成功的。对您十分合适。”
她听凭他赞赏,高兴自己的漂亮博得了他的欢心。
她已不再年轻了。但仍然漂亮,不太胖,略略壮些;但仍然光彩照人,使得四十来岁的肌肤显出成熟的韵味;她带着那种长期盛开,到时候顷刻凋谢的玫瑰花的气派。
在她金色头发下,她保持着巴黎妇人那种年轻俊俏,从不衰老的风度。她们拥有超越生命的力量,永不衰竭的抗老能力,并且在二十年里能保持一样,毫不衰败,顺顺当当;她们最关心的是躯体和保健。
她揭起了面纱,低声地说:
“那么,不打算吻我吗”
他说:“我吸了烟。”
她说道:“讨厌”而后伸出了嘴唇说:“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