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今年大约四十三四的样子。
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温厚的长者,髯须修剪的非常得体,冠帽之外的鬓发,梳理的整整齐齐,一双眼睛,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人看了,有种亲切的感觉。
霍子候,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大抵相当于后世的农业部部长兼国资委主任的高官。
“桑公今日竟有闲暇来小子府上,嬗实受宠若惊……”霍子候笑着将桑弘羊请入坐席中,然后吩咐下人,上酒上菜,歌舞准备。
然后,自坐主人席上,与桑弘羊对坐相识。
“君侯大人客气了……”桑弘羊坐下来,笑着轻声道:“君侯回来这么久,下官早该来给君侯问安了……想当年,大司马在世的时候,对下官很是照顾呢……”
照顾?
霍去病,可从来都是很少掺和进朝堂中的事情的,鲜少的几次出手,都还是因为卫青,刘据的缘故。
倘若真要较真的话,那么也顶多就是当年,桑弘羊主持朔方屯田工作的时候,与霍去病有过合作。
不过,政治家的话,从来都是十句话中藏着八句假,剩下两句中还有一句是场面话,只有最后那一句才多少带些真。
霍子候也没幼稚到期去相信桑弘羊的话。
只是莞尔的一笑道:“桑公言重了……”
这时候,下人们端着准备好的酒菜上来了,一对歌女,在乐声中开始翩翩起舞。
“薄酒一杯,糙菜几碟,桑公还请勿要嫌弃!”霍子候举起酒樽道:“但请满上一樽!”
桑弘羊连忙举起酒樽,一饮而尽,道:“君侯盛情,实令下官受宠若惊……”
两人就这样绕了老半天圈子之后,桑弘羊才终于感觉气氛差不多了,可以说正事了。这才故作懊恼的叹道:“国事艰难啊……下官都有些想要乞骸骨归养田园,以弄孙为乐了!”
霍子候听了,感觉实在很好笑。
乞骸骨归乡,大汉国谁都可以,唯独桑弘羊不行。
自桑弘羊全面取代前大农令孔仅,实际掌握大农令权利以来,这位利用告缗令,打击和惩处的商人,豪强数之不尽,因他缘故家破人亡的更是无可计量。
事实上,走到今天,桑弘羊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奋力向前,在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路来,才是唯一的机会。
他哪怕稍微向后退一步,等待他的都将是无休无止的追杀与攻击。
“公正是年富力强,大有作为之时,何苦说这等暮气的话呢?”霍子候微微笑着,一本正经的道:“《易》云:天行健,君子自强以不息,公学富五车,有经天纬地之才,若就这样告老归家,实社稷之失也!”
桑弘羊微微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霍子候,感觉,这样的话,不太像霍子候这样年纪的少年说得出来的。
桑弘羊记得,自己在霍子候这个的年纪的时候,还在周南洛阳,面对着日渐贫苦的家庭,为了一快红烧肉跟兄弟姐妹争吵。
十三岁那年,他父亲才咬牙凑了些钱,将他送来长安,托人带进皇宫,作了一个地位低下的侍中,二十三年的煎熬与努力,才换来了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看来,我真的老了……”桑弘羊看着霍子候自信,冷静,洒脱的样子,不禁生出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要死沙滩上的感觉。
想想跟自己一同发达的那一批人,如司马相如,张汤,朱买臣,都已经死了。
而现在,新生一代的帝国新贵们却开始崛起了。
陇右李氏的李陵,桑弘羊就见过,李陵,有古君子之风,先秦名将之德,想来不出意外,十年之内,李陵就很可能要晋身为新一代的名将了。
而霍去病的弟弟,霍光更是一个让桑弘羊都感觉有些看不透的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