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辰”的少年谈得颇为投机,樱井便从中挑拨。
高志闭上了嘴,陡然间,自然而然地反刍起来。他一面将铁丝穿进白纸上的小孔,一面频频蠕动双颊。
“那是什么你小子在吃什么东西”
一听见“吃”字,满座人个个浑身一颤,盯着高志。
“俺并没吃什么。”
“甭骗老子老子亲眼见你嚼得有滋有味的。”
话虽如此说,可樱井也心中有数:一日三餐高志都吃得颗粒不剩,如果他刚刚进来两三天倒也罢了,收容时日如许之长,也没见有东西送进来。樱井百思不解,于是使出拿手招数,从下往上睨视着高志的脸。
高志不禁森然生畏,手指着自己的喉结,说:“俺吃下去的东西,还会回到这儿来。”
“回到这儿来这是怎么回事”樱井紧迫不舍。
高志便实验给他看,将早已化作了黏糊的稗子和小麦送上舌尖,张开嘴巴。樱井仔细观察一番。
“这小子真恶心”说着,他皱起了眉头,可其他人都对这再三玩味的口唇之乐心知肚明。
“这是怎样养成的”小鬼头用手按着肚皮问道。
虽然别人来请教,可这却不同于高个子扇动耳朵c樱井让肩骨噼啪作响,并无什么特别的诀窍。高志只是一听见那探戈舞曲假面舞会,胃里的东西便会自动涌上口中来。
“这个嘛,肚子这么一使劲,呼的一下。”
高志入狱以来头一次感到有面子,十分得意,一次又一次地演示反刍。
“你们知不知道假面舞会这首探戈舞曲俺是听了那个歌,才变成这样子的。”明明知道那跟反刍并无因果关系,高志却故弄玄虚地说。
阿辰不愧做过侍应生,精彩地将这首舞曲哼唱了出来。樱井c小鬼头c高个子如闻魔咒,注视着阿辰的嘴巴。阿辰来了兴致,仿佛乐团指挥一般,舞动双手兴致勃勃地击打拍子:“嗒啦啦c啦啦c嗒啦啦c嗒啦啦啦c啦啦,嗒啦啦c嗒c嗒c嗒。”
高志想起了拉手风琴的男同学那雪白纤细的手指c黑市暴发户之子那崭新的金纽扣学生装c牛皮信封里装的为数不多的黄豆。每过一天田里就会灌满水,像镜子一样闪着白光,眺望着它,青草气味似乎也沁入辘辘饥肠。
嘣嚓嚓嚓嚓。
战败那年的九月中旬,高志母子俩去投奔在守口经营旧书店的叔父,在他家附近租了套小房子。两间屋子,分别为六叠和三叠,从前是工棚的管理处。高志从这里去神户的中学上学,单程得花近两个小时,于是转学到了京阪线沿线的中学。妈妈由叔父介绍,起先在附近的袜子厂上班,但这家工厂很快就破产了,后来去松下电器干电池厂的宿舍做管理员。
这一年,附近的千林突然出现了黑市,也不知道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战争期间做梦都见不到的巧克力c砂糖c口香糖c牛肉,还有大米c面粉c乌冬面c挂面,价格虽然很贵,只要有钱,要多少有多少。
于是乎,一日三餐的习惯和白米饭重新登场。这年正月,菜肴跟昭和十五年一样,有栗子金团c鱼糕c煎鸡蛋c沙丁鱼干c红烧时蔬c酱芜菁片。煮了五升糯米,借了叔父家的石臼,由高志动手捣了年糕。虽然没有屠苏酒,但和父亲在世时,这位叔父和那家开粗点心店的亲戚正月里来拜年时那热热闹闹的聚餐没有两样。
冬日天气晴好时c妈妈将疏散时随身带出来的和服挂在路边晾衣竿上晒,附近的大娘大婶们看见那些华丽的花团锦簇的外出服c留神和服c友禅和服c西阵织和服,个个目瞪口呆,交口称赞:“这玩意要是卖给占领军,那可赚大了。”
虽说妈妈只是宿舍管理员,但日子过得风风光光,不容许任何人在背后指指戳戳。街坊举行祭礼与庆典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