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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反复复说同样的话。”

    大概正因如此,她才这般叮嘱的。然而无须多虑,俊夫根本就不具备跟美国人讨论战争问题的英语能力。

    “令人不快的记忆,甭去提它,才是最好的做法。可你瞧,每年一到夏天,就又是战争纪实,又是回忆,铺天盖地,让人看了心烦。当然,我自己也记得妈妈背着我钻防空洞的情形,也有过吃面疙瘩汤的经历,可是年复一年,逮着战争往事没完没了地翻底刨根,真讨厌。简直就是拿着痛苦向别人炫耀。”京子动了真格,愈说愈激昂。

    被如此数落一番,俊夫只能沉默不言,别无妙法。

    在公司里和那帮小青年聊天,一不小心说走了嘴,谈起了空袭c黑市如此这般时,那帮家伙便会浮出薄薄的笑意,显然是在说:瞧瞧,拿手戏又开演啦。俊夫便会感到不安袭来,觉得自己就像关云长说嘴夸功,吹嘘过五关斩六将一般,每吹嘘一次,那话就膨胀一轮,担心这夸张会被对方看破,无限感慨地慌忙中断话题。

    八月十五日,尤其是第二十五周年的八月十五日,大概要被当作老人无益的唠叨了。

    八月十五日,我躲在位于新在家废墟中的防空洞里,照料着母亲和妹妹。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说照料别人,委实可笑,然而在当时的日本本土,十四岁的男子汉却是值得依赖的。下雨时,将化作一片汪洋的防空洞里的水舀出去;断水时,赶去井边打水挑水。这些都是非我去干不行。因为母亲患有神经痛和哮喘,是半个病人。

    如今回想起来,有一天,来通知说有重大新闻要发布,我忘了是前一天还是当天早晨的新闻。哪怕是烧成了废墟与焦土,居委会却还依然存在。

    众人在烧塌了的墙根旁边用白铁皮围了个屋子,或者在防空洞上搭上三尺来高的屋顶。住在这种屋千里的左邻右舍还为数不少。

    也不知道是何人通知的,在烧毀了的青年团办公处前面聚集了三十来个人,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这下恐怕是戒严令。”

    “一准是陛下要亲自担任总指挥了。”

    十四日这天,大阪遭受了大轰炸,神户也受到了舰载机的机枪扫射。大家压根不曾料想到,第二天战争居然就结束了。

    什么“五脏为之俱裂”,“忍其所难忍c堪其所难堪”,听到那不像人声的广播时,大家都仿佛着了狐狸的魔道一般。后来听到播音员又将诏书庄严地重读了一遍,大家这才关掉了收音机。谁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啊,战争结束了。可谁都不敢贸然率先开口说话,害怕日后遇上麻烦。

    “这个就是说缔和喽。”居委会主任说道,他那剃光了的脑袋上生出了短发茬子,白发颇为显眼。

    “缔和”这个词,让我联想起了大阪夏战抑或是冬战时,德川家康与丰臣秀赖的缔和,并没有战败的真实感觉。我在烈日之下呆立半晌,有好一会儿甚至没留意自己已经大汗淋漓了,恐怕是颇有些兴奋。

    我径直回到了防空洞里,说:“妈妈,好像不打仗啦。,

    “那,爹爹要回来了吗”正在用梳子篦头发里乱爬的虱子的妹妹首先问道。

    母亲则一言不发地用痱子粉搓揉着细弱的膝盖,过了半晌,只说了一句话:“可得当心点。”

    “哥哥,有东西掉下来啦。是b29。”妹妹嚷道。

    我正在防空洞里对着自己的胸口呼呼地吹气,以求得些微的凉意,还以为又是炸弹。

    “傻瓜,还不赶快躲进来”

    “不对。是降落伞哟。”

    我战战兢兢地探出脑袋去一看,早已是日暮时分,晚霞斜挂在六甲山上,在晚霞映照之下,大海上空愈发显得湛蓝。三架b29轰炸机仿佛溶入了天空里,远远地飞走了。我回头仰望,只见头顶上,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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