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自力一直站在那儿看这对父子配合默契的举止,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僵硬化
了,他想起了分别3个月的儿子亮亮。亮亮也是这么小的时候,每到吃完晚饭,裴自
力就带他出去散步。家门口那条路是上海出名的幽静马路,路灯刚刚打开,昏黄的
光晕将法国梧桐阔大的树叶影子静静地洒落在地面上,两边灰色的拉花水泥墙面无
声地诉说着过去的奢荣,一扇扇墨绿的花园大门紧闭着,仿佛拒绝世俗的浸侵,那
里曾经住过一些祖上显赫的人家,可是10年动乱时几乎全被“扫地出门”,经历了
那些不堪回首的风风雨雨之后,最近几年他们的后代终于又陆续返回这个童年快乐
的家园。
亮亮这孩子身上总有散发不完的热情,他从不肯老实地走在爸爸的身边,一会
儿哒哒地奔到前面,回过身来佯装机枪扫射,“突突突”地向爸爸开枪,一会儿又
绕着梧桐树转圈子,直转到头发昏。裴自力点一支烟慢慢地走着,笑眯眯地看儿子
发疯,亮亮最喜欢爸爸这一点,这是在花园洋房的家里和管理严格的托儿所都无法
释放的热情啊。
如今,裴自力远隔着千山万水,想念着儿子,血缘就是那样的奇怪,它是一种
牵挂,那么不容背叛。其实裴自力在某种程度上,与儿子有一样的感受,家不是自
由的地方,从与梅莹结婚住进她家那一天,裴自力就感受到了。他像局外人似的在
丈母娘家里生活,在那个阴气很重的地方,裴自力只是装点门面的男人。尤其是梅
莹生了儿子以后,裴自力简直插不上手去为孩子做点什么。可是他被梅莹家里的两
个佣人像老太爷一样服侍着,他的儿子像小皇帝一样被外婆c阿姨c他妈妈宠着,
裴自力还有什么理由来苛求呢
五
星期天晚上的卡拉一k-b一x生意果然不好,天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店堂里虽然开
着空调,可人还是感到浑身骨头不舒服。客人稀稀拉拉地来张望了一眼就走了,娱
乐场所真是人来疯啊,要么客满排队,要么一个人也不来。
陈洁知道今天是挨不过12点钟就会被店长打发回家的。她庆幸自己在出门前悄
悄地准备好了另一套被褥,塞在壁橱口,如果万不得已是可以睡的。陈洁神情有些
紧张地时时看墙上的钟,没有客人,长着一只长下巴的店长像自己犯了罪一样,急
巴巴地在店堂踱来踱去,猿猴似的不时跑到玻璃窗后向外张望,长吁短叹的。
时钟慢吞吞地转到了12点钟,果然店长装着假笑来到陈洁面前说:“累了吧
身体怎么样你今天可以早点回家睡觉啦,真幸福呀”陈洁心里在骂:“幸福什
么,加班才是幸福呢。”可是却自然地点头向他致谢,完了自我宽慰道,就当昨天
没有加班罢了,把一个星期的最高工时和最低工时加起来平均一下算了。
陈洁虽然已经30多岁了,眼角还没有出现皱纹,额头也是平展展的,她喜欢看
日本有些富有贵族气质的中年妇女,心平如镜一如既往的样子,任何时候都保持着
体面的微笑。这个世界上谁会没有烦恼呢半夜12点10分,地铁是最后一班,陈
洁一下心情,抓起外套就朝外奔去。
当陈洁轻手轻脚地开了家门进去时,屋里一片黑暗,裴自力酣睡的呼声一下一
下地从纸本移门里传到过道来,陈洁不敢开灯也不敢开水龙头。她转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