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管他,
集中精力开车,只要安全到达县城宾馆,他立刻洗桑拿。他喜欢这样过瘾地出汗,
大汗淋漓的,让精神的疲惫和体内的积郁,顺着汗水统统排泄了。这是一种痛快的
释放。从早到晚的坐轿车c坐办公室c坐会议厅,总在恒温的空调里,冬暖夏凉的,
永远不用出汗。可是,人需要适当的出汗,他尤其需要。读书的时候,他一年四季
地练长跑,每天一大早,跑出几条马路,跑出一身大汗,然后,在笼头下冲个冷水
澡,再把皮肤擦得通红c擦得浑身发热,然后,光身套一件军绿色球衫,精神抖擞
地上学去了。下乡到农场,天天干重活,他却还有过剩的精力打球c踢球,满头大
汗的像淋在雨里一样,他才觉得酣畅,才肯罢休。时过境迁,如今,一切都现代化
了,他的需要出汗,也变得这样“先进”,舒舒服服的躺着,就能痛痛快快地出汗。
因此,他每个星期都得洗一次桑拿,至少一次,一般在周末,在应酬之后,酒足饭
饱,把司机打发了,他定定心心地躺着,定定心心地出汗,把应酬的累,以及应酬
后必然多余的蛋白质和胆固醇,统统的排除掉。
今天例外,不是周末,没有应酬,并且,有司机跟着。司机也在洗澡,但不是
桑拿。司机不新潮,认为洗桑拿是活受罪,又问又热,穷出汗,就像有钱人喝咖啡
为了刮油水。他喜欢在隔壁的浴池里泡浑堂,人多,有说有笑,煮饺子一样,沸腾c
热闹。
周寰生一开始不同意司机去人太多的浴池里洗澡,人多眼杂,万一有什么疏忽
的地方被人觉察。司机说,如果有疏忽,一旦留在宾馆的洗漱间里,目标不更加明
确周寰生破例地没有固执己见。这两天,情况特殊,他担心自己的思维能力难免
的有障碍,总不如平时那样严谨c周密。
不过,在走进这个三星级宾馆时,他已经换上放在后车厢里的一套米色西装和
一双咖啡色皮鞋,步履c神情从容不迫,等待电梯的时候,还碰到两个熟人,他寒
暄着,谈笑风生的。但是,一躺到这间洗桑拿的小木屋里,就像一堵倒塌的墙,土
崩瓦解,胳膊和腿没有了知觉,整个肢体似乎真的零碎了,不再听从大脑支配。此
时此刻,他能感觉的只有一个沉甸甸的脑袋,像个压实了水泥的木桶,没有一丝缝
隙。把自己关进“桑拿”的小木屋里,他就想得到放松,他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镇
定下来,从头到尾的c仔细地回想整个过程:到底有没有疏忽之处当然,他相信
不会有疏忽,他处理事情一向滴水不漏。他是哲学系毕业的高材生,虽然是那种工
农兵大学生,但这不妨碍他学业的优秀;在大学里,他是团委书记,作演讲c做报
告具有煽动性,他口才和思辨的推理性和逻辑性,使他获得了一大批人的信服和崇
拜;在农场时,他曾在清查小组负责办案,对侦察案情有过经验,对犯罪心理有过
研究;这些年,他在外贸系统当领导,既抓行政又搞业务,工作老练,处世老辣。
拥有这些经历和这些业绩,他当然自负,才斩钉截铁地要了断这件事。可这件事终
究非同一般,是人命关天,是挺而走险,是背水一战。为此,他的考虑,他的部署,
必须天衣无缝。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赌注”他把整个的后半生都押上了:前途c
家庭c正面临高考的儿子。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