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家追杀,我又何必刀尖舔血做个杀手。别的书香世家的女孩子,这年纪早嫁了人在家里绣鸳鸯了,她要是有别的路子活,何必委身与人做些杀人的勾当呢。”
她说着,忽然笑了:“柴阁主深明大义,不照样是花了五十两银子买那人的性命。江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命,我这个当杀手的,最清楚了。这整十万两银子的命,落在我手上,我照样办。”
随后那句话似是带着刀锋,语声薄而脆,在空气中刮出轻微的响声。
柴亦枫脸色一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云容。
云容笑道:“阁主不必紧张,我不会用这个威胁你的。天机阁垮了,我今后要做以前的老行当,嘴还得严不是?”
两个人谁也说不下去,最后云容阖上眼睛,将头靠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睡去了。
柴亦枫盯着云容看了许久,认定这孩子还是没变。
薄唇,黑衣,颀长削瘦的身子,眼角的狠厉一闪而过的瞬间,真像一把锋利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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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又颠簸了一整天,在赤魔山的脚下停下。
远近的空气里都飘荡着一种烧焦的气息,呛得人流泪。
柴亦枫咳嗽两声,皱着眉撩开帘子跳下车去,将银钱给了车夫,抬头看山上。
偌大的一座山,整个都被彻底烧焦,真可谓是草木无存。
不多时,云容也扶着卓荣下了山,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这里被烧山了?
嶙峋的岩石间是烧焦的巨木,四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连鸟声都听不见一声。
柴亦枫瞥了一眼她们二人,见卓荣似是已经好转了许多,便道:“走了,上山。”
云容迟疑了一下,还是扶起卓荣上了山。
清晨赶路,在朦胧间越走越是绝望。原本在山下的时候,期待着山上或许还没被殃及,然而一路焦木残存,景象越发凄惨。
三个人走上了山,远远望见原本金碧辉煌的赤焰宫,如今被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竟和当初的天机阁那模样毫无二致。柴亦枫觉得若不是自己手里拿着一柄剑,身后的卓荣真的要大笑出声来。
走近了,远远听见一个人在哭,柴亦枫忙疾走两步赶上去,映入眼中一片淡绿色的衫子,竟见寄月正跪在一具焦尸旁哭着,抬眼看见她,哽咽着道:“阁主?”
柴亦枫看了看四周,问:“怎么回事?”
寄月哭道:“当日平阳王率军攻打不过,索性放火烧山,大火烧了一日夜,到了后来才被大雨浇灭了,那日鹿姑娘在赤魔山上看岳姑娘,也就没再下来”
她说着哭起来,又断断续续道:“火熄了以后我跑上山,看见他们抬着五具尸体向下走,我和他们说鹿姑娘是飞花阁的人,动了刀剑才把鹿姑娘的尸首留下来阁主,这可怎么办?”
柴亦枫骤然遇见这种事情,尚且无论如何不肯相信,低头看那句烧焦了的尸骨,却猛然看见那尸身上一个玉镯子格外显眼,正是如微平时最喜欢的镯子,她垂了眼睛看下去,只看得那脚骨上一串焦黑的银铃,被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响声。
柴亦枫险些被这场景刺激地昏过去,她守在那尸首旁边呆了许久,问:“他们是如何确认尸首的?”
寄月哭道:“当时赤焰宫里就他们几个人,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大火烧山,还能找个同龄的姑娘来不成?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上哪儿找去?”
柴亦枫只觉得心里一阵剧痛,如今她抱着一线希望回来,发现不仅死了外甥女,连最疼爱的徒弟也丧生与大火之中了,猛地转头看向卓荣,只觉得恨不得将眼前这人千刀万剐,手里的剑□□,看着卓荣冷笑:“你主子干的这些好事,你如今看见了,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