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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都有纲常.朝廷里面讲个君臣,家里头就讲父子,我们做草席,就讲个经纬……”

    东家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训话。他端着一杯热茶,轻轻吹开茶叶,啜了一口润润嗓子,这才开始继续教训。

    他是一个略微有些福的中年人,头却早早花白,面相虽然慈和,但目光之中却带着一种威严。

    梁留云跪在地上,晕晕乎乎地听着掌柜训话,其他新学徒也一个没跑,都是乖乖地跪着。

    这一套大道理,梁留云从小就听老爹在耳朵边上唠叨得烦了。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三纲五常,乃是做人的根本,现在东家的话,只不过是说得更加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而已。

    他从小就不听老爹的话,性子执拗桀骜,如今东家这些话,又哪里听得进去?

    梁留云白天劈了一天的麻,双臂酸麻,肩膀肿胀,两眼朦胧,跪在地上打起了瞌睡。

    “啪!”

    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睁开了眼睛,只见东家手尾戒尺,狠狠地瞪着他,梁留云吓了一跳,赶紧挺直腰杆。

    “咱们这国家,有皇上;在你们家,有爹;到这铺子里头,就有我东家管教!”

    万东家缓缓收回了戒尺,慢慢在他们面前踱过,声音仍然是温润的,却透着一股子威严和底气。

    他原本是想读书考秀才的,可惜父亲早丧,只留下一个烂草席铺子给他十几岁执掌家业,几十年大风大浪,把万昌隆做成这石关镇上第一流的大草席铺子,苏州上海都有分铺,连京师都闻名。什么都经过了。这份威严和底气,是他这几十年的经历磨出来的。

    梁留云虽然挨了打,但几乎有点佩服东家了,他的背影比起整天佝偻畏缩的老爹要显得魁梧可靠得多,更符合他心目中父亲的形象。

    不过东家自然不是老爹,就算你把东家当老爹,人家也不一定会把你当儿子,梁留云心里头还是清楚得很。

    现在他就是一个灰孙子,除了和他一样是灰孙子的几个学徒,谁都能使唤得着他,他还得笑嘻嘻地答应。

    这就是纲常,这就是经纬。

    万东家也是读书人,治店如治家治国,规矩上下,一毫错漏不得。这就是为什么有事没事,东家时常要来给学徒们训话的原因。

    错了,就是打,就是罚。

    打到你明白,罚到你怕。

    梁留云熬了一个月,终于有点架不住了。苦,那是苦,早上卯时就要起身,劈麻、牵筋、上扣、湿筋,学徒虽然还没资格上机织席,这些准备活儿却都费力气,一天干下来浑身酸软,连上茅房的力气都没了。

    打,也打。梁留云挨打不算多,也不算少,和新学徒差不多,基本上就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半个月就是大打连小打。还好东家下手不重,虽然身上处处带伤,都不严重。

    有的时候,东家不是为挑你错处,就是寻个由头打一打,要把你打服。这种管教手段,梁留云也懂,从小老爹就这么对付他,他毕竟跟着老爹读过几段史书,看得通透。

    越是能看得通透,这心里头就越是憋闷,束手束脚不快活。有时候他往院墙外望去,那烈日碧空,总让他有一股翻墙逃跑的冲动。

    到了万籁俱寂的晚上,梁留云两腿颤,蹲在茅房摇摇欲坠,心里头打着算计。

    跑,还真得跑。

    再这么待下去,人得废了。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跟那群目光呆滞的老伙计们一个模样,辛辛苦苦,到了三四十岁才娶上媳妇,苦干一日,挣上三餐温饱。想着这结果,梁留云一阵寒颤,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来。

    “戳!我梁留云可不要这样!”

    梁留云在茅房里头跺脚大呼,站立不稳,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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