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久违的家的温暖。我一上班,她在家待不住,也不好意思一直白吃白喝,就在胡同口馄饨店那里打打下手,赚个饭钱。馄饨店是一对儿老人开的,老两口人特别好,看她大着肚子,每天的饭故意做成孕妇吃的营养餐,真是把她当自家孩子看待,就这样一直过了好几个月。”
“小草儿出生的那天,我在产房陪着方缘,我一直握着她的手,听到婴儿哭声的时候,我和方缘一起哭了,尽管孩子的声音是那样微弱,那样有气无力,可就是这样微弱的哭声,却是方缘全部的希望。方缘所期盼的,我们所期待的,就这样来到了这个世界。”
“方缘当时其实脑子已经有些混乱了,小草儿第一时间被送进了保育箱,方缘没有机会看到她。这个时候,我听到她,喊了你的名字,那不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可却是听得最清楚的一回。”卓一晨叹了口气儿说:“我想,她内心的最深处,还是渴望去找你的,可是却一个理由,让她止步不前。”
“因为她自责,悔恨。”袁方的眼角湿润:“她妈妈的离开,对她打击太大,甚至可以说是灭顶之灾。”
卓一晨点点头道:“这件事儿,即使她以后好转,也是她一辈子的伤痛,无药可医。”
方缘的伤痛,袁方所能做的,只是帮助方缘拔除反复溃烂的脓包,让她不会因此而无法前行,但那个巨大的疤,却是无论如何也恢复不了的。
“后来小草儿没了,方缘彻底垮掉,短短几天就不成人形,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我没有办法,只好翻出她一直关机不用的手机,找到她哥哥的电话,通知了他。”
“他哥哥赶过来之后,她稍微好转了一点,但也需要长期住院治疗。她在医院整整住了一年,情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会笑,会闹,坏的时候,她便忘了小草儿已经不在了,她认为是我们把小草儿藏了起来,于是就歇斯底里的嘶吼着,要我们把小草儿还给她。”
“有时候一个不注意,她就会跑到妇产科,趴在育婴室的玻璃上,想要找到小草儿,”卓一晨擦了擦眼角的泪:“现在都是母婴同室了,在育婴室的都是一些患病需要监护的婴儿,跟当初小草儿的情况差不多,她便固执的认为,小草儿还在某个保育箱里面。”
“她去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引起了注意,妇产科都是一些孕妇婴儿,无论是吓到还是碰到,都是大事儿,所以自然对她防备的很严,她便再也进不去了。”
“看不到小草儿,让她性情大变,常常处在崩溃的边缘,她哭着闹着,做出了很多伤害自己和他人的事情,精神科到最后甚至将她绑在了床上。她就这样一天天消沉下去,海若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做了一件事。”卓一晨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妇产科有一名新生儿,孩子的妈妈是一名高中生,羊水破了的时候她还在逛街,被人送到医院之后没多久便生了,后来连孩子都没看一眼,就悄悄溜走了。医院联系不到她,于是决定将孩子送去福利院。就在前一天晚上,海若悄悄将孩子抱去了精神科。”
“方缘见到孩子的第一眼,便停止了嘶喊,她求我们将她解开,她想抱抱孩子,可海若说:这个孩子明天就要被送去福利院,你要是想抱她,就赶快好起来,光明正大的领养她,到那时候,你可以陪着她一点点长大。”
“这个孩子,就是方茗。”卓一晨深深的看了一眼袁方,接着说:“这一招对方缘很有用,她像是有了新的人生目标,很快便好转了起来。”
“海若抱孩子回去的时候,被她们科室发现,然后,被开除了。可她说,一个工作,换方缘一条命,不亏。”
“有你们这些朋友,方缘何其幸运。”袁方感激道:“谢谢你们。”
卓一晨摆了摆手:“朋友之间,不必提谢字,我做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