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速喷射客机从头顶飞过,往希斯罗机场轰隆而去。圣玛加利教堂的院落中,唱圣诞颂歌的人们站在中世纪建成的宏伟修道院侧翼下避寒,让美妙的颂歌回荡在空气中,还像来来往往的旅者摇晃着募集圣诞捐款的锡罐。玛蒂对这一切都心不在焉。
下议院的很多地方都已经开始庆祝了。她走过大本钟的阴影,一个在记者席认识的同行匆匆跑来给她通报最新的消息。“大概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已经投票了。厄克特胜券在握。看上去应该是压倒性的胜利。”他突然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我的天哪,玛蒂,你看上去好糟糕。”说完他就急匆匆地跑开了。
玛蒂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弗朗西斯入主唐宁街,她就有机会开始新的生活。但即使想着这么高兴的事,也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怀疑之手扼住她的咽喉。不,她不应该这么迟疑和痛苦。今天一大清早,她犯了傻,不由自主地往他剑桥路上的家走,魔怔般地想要见到他,极度渴望他给予一些睿智的看法,结果却远远看到一堆摄像机围着他,他站在门阶上亲吻妻子莫蒂玛,一副伉俪情深c其乐融融的景象。玛蒂垂头丧气地迅速离开,为自己感到羞愧不已。
但她的疑惑越来越强烈。她慢慢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正逐渐被邪恶和愤怒占据,然而这个世界好像对此视而不见。当然,弗朗西斯一定会懂,也知道该怎么做。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单独和他在一起了。他即将进入唐宁街,身边将时刻围绕着保镖和贴身秘书。如果她要和他在一起,那就必须是现在,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厄克特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不在威斯敏斯特的任何一个酒吧与餐厅里。她在走廊里问了一圈也没问出什么,好像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她正想说他是不是已经离开这里去吃午餐或接受采访了,结果一个友好的常驻警察告诉她不到十分钟前还看见厄克特朝屋顶花园的方向去了。她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去处,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是的,小姐,”警察哈哈大笑,“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还有个屋顶花园。只有工作人员,连官员们都不知道。我们一般都不说,怕他们一蜂窝全涌到那儿去,把那儿给搞乱了。但是厄克特先生不一样,好像对这个地方的每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花园在哪儿,能告诉我吗”
“就在议会议事厅正上方。那里有个屋顶平台,我们放了些桌椅,夏天的时候工作人员们可以去那儿晒晒太阳,吃个三明治,喝杯咖啡。不过这个季节,我想除了厄克特先生不会有人去那儿,他应该是想独处一会儿。他选对地方了。你可千万别去打扰他,不然过了明天我就得把你抓起来了”
她笑了。在这样的微笑之下他招架不住,权当默许了。于是她跟着他,顺着穿过来宾席的楼梯,穿过为宫里看门人准备的镶着镜框的更衣室。接着她看到一扇半掩着的防火门。推开这扇门就来到了屋顶,这里阳光普照,她惊叹而敬畏地倒抽一口凉气。这里的风景真是雄伟壮观。就在她的正前方,蜜色的大本钟塔楼高高耸立,背景是万里无云的蓝天,在灿烂的阳光与洁白的雪景之间越显优雅高贵。上面每一块经过匠人们精心雕琢的石头都看得清清楚楚,每一处美妙的细节都凸显无疑。很明显大本钟内部古老的机械系统还在坚持不懈地运作,她能看到巨大的指针颤动着,行走着。她的左边是威斯敏斯特大厅巨大的瓦屋顶,是这座宫殿最古老的地方,经历了烈火的灼烧,炮火的摧残,战争的蹂躏,动乱的考验和革命的磨练,仍然屹立不倒。而右边则是令人倍感渺小的泰晤士河,任凭世事变迁,自顾自地潮涨潮落,一路奔腾。
积雪中有一串新留下的脚印。他就站在平台另一端的栏杆旁,目光越过白厅的屋顶眺望着内政部的白色石墙。墙后面就是白金汉宫,今天晚上,他将唱着胜利的欢歌昂头挺胸地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