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之中,熟悉的刀枪剑戟寂寞地立在墙边,铺在地上供人摔跤练习的猩红色软毯,永远都散发着与战斗与死亡有关的味道,即便在这样宁静的夜里。
死亡对,许多年前,他差点就死在这块毯子上吧。三双手,狠狠地摁住他,将他的脸死死抵在地上,成心不要他呼吸似的。
这是一场私斗,没有人知道他们四兄弟在这里“切磋”。下战书的,是曾经的太子,他的二哥,参战的,是他的三哥与八弟。
他知道这些兄弟历来看自己不太顺眼,尤其在皇阿玛夸赞他之后,这种敌视与鄙视更强烈。
谁说孩子就不会动杀机或者该说,紫禁城里,年龄不过是个数字,活在这里的人,不论长幼,都是一样的。
他拼命挣扎,若是单打独斗,他们谁是自己的对手
嗖一道黑影从角落里蹿出来,力气之大,将太子等人撞得人仰马翻。
他趁势翻身坐起,大口喘着粗气。
与他形影不离的千机,口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动不动地护在他的身边,尽管它的身形并不够威武它最近的模样,只是一只黑色的小狗,身长还不足两尺。
摔疼了屁股的兄弟们坐起来定睛一看,先是一愣,然后哄堂大笑。
三哥站起来,指着那小狗道:“哈哈,四弟,你技不如人就罢了,居然要靠一只狗来翻身。”
“恐怕这就是真正的狗奴才就算终日跟在皇子身边,它还是一条狗。”
“对啊,有些人,就算跟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可亲娘始终也是包衣奴才出身嘛。”
“所以这只狗才跟他亲近呀,都是奴才,嘻嘻。”
三位年幼的皇子,拍拍身上的灰土,说笑着扬长而去。
他攥紧了拳头,一拳砸到地上。
“你没事吧”待到他们走远,这只小黑狗才转到他面前,竟开口说了话。
他的心口剧烈起伏着,不说话,
“不用生气啊,如今你要做的,就是习文练武,通晓做人治国之道,将来”小黑狗摇着尾巴认真说着。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提要求”他突然打断它,眼睛涨得血红,“谁让你出来的谁让你帮我的”
“你怎么啦”小黑狗不解地眨巴着眼睛,“我再不出来,你就要被他们害死了”
他“噌”的一下站起来,一把揪住小黑狗头顶的毛,用力朝地上一拽,白光闪过,一只布偶小狗被他捏在手里。地上,回复原形的千机似乎被他的举动吓到了:“你”
“你听着,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你你的叫我,要喊我主人。”他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只是一只牲畜。”
说罢,他将那布偶往地上重重一扔,跑出了练武场。留下千机一个,呆呆站在原地。
它听见了,这个已经长大的孩子,他的嘴,跟他的心,说的都是同样一句话
那天之后,他再也不去花房,也不许千机再变成小猫小狗跟在身边。
千机什么都不问,安安分分留在花房里,一如既往地过日子。
它不用问,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它有世上最神奇的耳朵呢。如果它愿意,它可以听到任何人的声音,包括他,包括皇帝。
它听到了他对于亲母出生低微的介怀,也听到了他渐渐翻涌的。
时光荏苒,花开花谢已数载,它孤独地留在连苍蝇都不来的花房里,每天数着耳朵入睡。可梦里,再也看不见那只飞鸟,也没有婉转的鸣唱,只剩下重归黑暗的天空,与那一句反反复复的话你只是一只牲畜。
他从阿哥成为贝勒,再成为亲王,有妻有子。当身边所有人都明争暗斗,如火如荼时,他却说自己只是个富贵闲人,无意争斗。有人信,有人不信。
只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