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媛也确实渴了,捧着贺维递来的茶碗垂眸饮啜。许是她运气好,对方并未催促,倒是耐着性子看她喝着。
离开之时,她可能有点儿紧张,脚下一个趔趄,双手连忙抱住桌沿才勉强维持平衡。贺维将她从脚踏上扶下来,“你怎么这般鲁莽,是怕吸引不了人来么?”
汤媛后怕的低着头,掩在长睫下的目光微微闪动。就在方才,趁着抱住桌案的机会,她将摆在茶套旁一只不起眼的茶锥偷偷塞进袖袋。锋利而尖锐的茶锥,足有女子中指长,利用得好,却也是件极危险的凶器。
她把事情都想清楚了,不管是贺缄还是贺维,都不是圣旨的良主,而且今日,想来也是难逃被灭口的灾厄,那还不如拼一把。运气好的话,她就可以把黑锅扣贺维脑袋上,功成身退,反之,怎么也得闹出点动静,绝不让贺维讨着好。
越是打定了主意,人反倒越冷静自持,看起来不似先前的剑拔弩张,满脸抗拒。现在的她,显得异常听话儿,老老实实地跟在贺维身后。
暖阁尽头有暗室,贺维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陈三有的大徒弟祁四喜也接到了太子的谕令,为内阁的几位大人前去书房取两张奏疏。只要东宫的人一看见他,必定意识到此时在书房里的那个是假的。所以每一步,贺维都掐着时间,事实上他的时间很充裕,前提是汤媛不造反。
祭场上,结束第七遍往生咒,一群内侍弓着腰鱼贯而入,为各位贵人添茶,稍作休息。整个祭祀休息的时间不多,更不能随意喝茶饮食,因此每一次添茶都显得难能可贵。而贵人们的身边亦无贴身伺候之人,全靠这群小内侍。
贺缄的余光慢慢扫过贺纶,只见他盘腿笔直的坐在蒲团之上,接过内侍的茶略一停顿便仰首饮尽。倒是个胆大的。其实他大可以在茶里加点料,送这个野心昭昭的弟弟追随父皇而去,但总觉得就让这家伙这么死了,委实也太便宜了点,此外,他也不觉得贺纶会乖乖喝下去。
不管怎样,总要在后日的登基大典结束之时再处置。贺缄冷笑一声,收起视线。
那边厢,汤媛已经身处暗室之中,老老实实的站在墙角,乌黑的大眼睛时不时扫过贺维的背影。他一手执灯,一手在一排排方格架子上缓缓摩挲,每摸五个或七个会停顿一下,轻轻掀开,那些格子其实就是一只只小木匣,内容物多半是个中珍奇古玩,大约是贺缄的私产。
看不出贺维倒是个干大事的,面对琳琅满目的珍奇异宝,眼珠子都不错一下,不过汤媛觉得自己也快成干大事的人了,因为她居然也对那些珍宝失了兴趣。那些曾让她眼珠子错不开的东西,再也激不起内心的浪花,她只想找机会给贺维一闷棍,或者捅他一下。
“傻站着做甚么,过来。”贺维道。
“需要我做点什么?”汤媛问。
“”贺维不答,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你不是怕鬼吗?我听说景福宫不干净,尤其这种阴气重的地方,你刚才站的正是最黑最阴之处。”
汤媛毛骨悚然。
“你在宫里这么多年,难道没听过景福宫的传说?这里原是给各位未成年皇子学文习武之地,后来闹的太凶,大家搬去了南三所。不过有术士断言,此处乃一块极为难得的风水宝地,利东宫,所以才保留至今。”贺维从容的翻着木架,声音懒洋洋的讲着恐怖传说。
汤媛觉得后脖颈直冒冷气,死死攥紧手里的茶锥。黑暗中,一张忽明忽暗的脸凑过来,“所以,你一定要小心,特别是听见猫叫别回头。”
“你~是~不~是~有~病~啊~”汤媛都带上哭腔了。
“嘘~”贺维食指挡在唇前,示意她安静。“别动,你听,什么声音?”
好歹汤媛也是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