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襟及其蓄,伧人不足语矣2。
林纾对具体画家画迹的赏鉴中,有他自己独特的方法。
这种赏鉴方法,对中国传统国画的赏鉴方法至少作了一个补弊救正的工作。
从谢赫古画品录以后,中国传统国画理论上出现了评画的等级画品。谢赫始分六品,李嗣真分上c中c下三品,朱景玄分神c妙c能c逸四品,刘道醇改用神c妙c能三品,黄休复称逸c神c妙c能四品,李开先总分五品,而黄钺之分二十四品。面对这一系列评画的等级,林纾在褒贬中注意美的多样性,不再作等级的划分。他指出这种类似等级划分的可笑之处:“梁溪秦祖永著桐阴论画,无论何人,皆列入神品逸品,而王石谷则屈居能品,且逸品尤多。余观之失笑。画家唯倪迂称逸品耳。古人以逸品置神之上。历代唯张志和和卢鸿可无愧色。米襄阳虽自出己意,尚可肩随。余皆陶铸而成,乌待言逸。诗之逸者陶潜,画之逸者倪
1春觉斋论画,第651页。
2春觉斋论画,第6546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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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古唯二人能当之。如秦氏者。可云孟浪矣。“
1为什么林纾不作等级评画呢他感到一来“大家难测”
2,不能妄拟妄批;二来各有其美,不能随便列之左右。他说过:
余生平论画,不敢右吴道子而左李将军,犹秋菊春兰,各因时而为美。须知李将军之寸马豆人,非精心结构,能容易做到耶必谓不如郭恕先之远山数峰,且谓吴道子半日之功,胜思训百日之功。然则角巾素服,立之朝党。
谓过于绛袍象笏,乌纱襆头万万,有是理乎
夫长松翠柏,丹鼎鹤栅之侧,必不宜著以官服,犹之角巾素服,必不宜厕于朝班。李氏夫子以金碧擅长,自有一种堂皇瑰丽之观。吴道子,郭恕先以野逸胜,另是一种佳处。必取而轩轾之,则过于牵拘矣3。
评画不宜过于牵强拘格,划分品级,学画“不牵拘于宗派”
,“随其性之所近学”
,兼收并蓄,也能自成一家。这是因为“画得之精微,画学之博大,非区区一家一派所能尽。”
4他竭力排除门户之见,不同意董其昌南北宗论,说:
宗派一立,门户即分,学如朱陆无论矣。但以画言,尊云间者,见浙派则痛诋之。
祖娄东者,其诋诃吴门,亦不遗余力。犹之阳湖桐派之于文,若主各相搏,必争胜
1春觉斋论画,第642643页。
2同上,第660页。
3春觉斋论画,第685页。
4春觉斋论画,第64264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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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代美学思想史54
而止。
均无为也。
桐城阳湖,万不能斥去八家而成文,吴门娄东,亦不能舍去北苑而成画。祖述既同,途辙稍异,后学随其性之所近学之,均可名家,何必为蝇蛆之喧闹耶1。
即使是无宗派c无门户,“画师相轻”则往往相互牴牾,甚至“毁之不值一钱”。林纾说:“平心而论,鸥波密,房山高,痴翁奇,三家诚不相下,必欲轩轾其间,谬矣”。这的确是“平心而论”
,较客观地指出三大家的艺术特色,各有千秋,总比那轻率地分等列品要公正一点。由此联想到,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一书中,同林纾一样也主张美的多样性,但毕竟还是把书法分等列品2。如果说当年谢赫分品方法,“实际上和当时政治上选举人才所用的九品中正制有内在联系,同样起着巩固士族统治的作用”
3的话,康有为在接受这个观点上,显得比林纾更为固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