坷的半生也许是大半生中全然没有想过的。在以前的二十多
年中,极左路线给我规定的身分,不允许我为社会c为国家承担任何责任,倒也使我轻
松自在,优哉游哉,拣到一个烟屁股就是这一天最大的享受。我可以用玩世不恭来掩盖
对国家c对社会的命运的忧虑;“冷眼向洋看世界”,这种“冷”,是热透了的“冷”,
里面蕴含着想有所为而不能为的辛酸与悲哀。可是,今天,我突然有了天降大任于斯人
的使命感了。这样的变化,怎能不使我潸然泪下呢
后来,孩子渐渐地大了,一岁c两岁c三岁;我写的作品也渐渐地多了,短篇c中
篇c长篇。有的作品被改编成电影,一部c两部c三部。其中一部还是我自己动手改编
的,并从头到尾参与了摄制过程,似乎又涉足到电影界。孩子从咿呀学语,到现在已经
会说一些完整的句子,甚至能相当准确地使用“因为”c“所以”c“然后”这样的虚
词了;他很小就喜欢用铅笔涂抹,如今也会画一些类似抽象画派的汽车和房子。我常常
暗暗地用他来和自己对比。我想,我在文学创作上的进步;大概也不过处在我儿子目前
在说话和涂鸦上的程度吧。因为我面对文学,和他面对世界与人生,是同步开始运行的。
这就是我为什么非常重视他三周岁生日的缘故。这个日子,也是我搞专业文学创作
的三周年。他当然还不会总结自己三年来的收获,只会吃巧克力。我却想在一个安静的
环境里,沉下心来思考一下这三年来我在文学创作上最主要的体会是什么。
我想撇开一切关于艺术技巧的c关于生活与创作的关系的c关于什么杂七杂八的
“当代文艺思潮”的种种问题不谈,我认为我这三年来在文学创作上最主要的体会,就
是更为深刻地认识到了,作为一个当代中国作家,必须进入”由状态
我首先要说明的是,我指的“自由”是哲学的概念,不是通常所说的政治概念。实
际上,政治上的绝对自由是没有的。十八世纪资产阶级革命所提出的“自由”,不过是
要求充分地c全面地表现在当时来说具有极大的革命意义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和行使资
产阶级的统治权。所以,说到底,政治上的自由与不自由,不过是主体方面的感受。为
了比较清楚地说明这一问题,我想摘引一段黑格尔在美学中的话:
“主体方面所能掌握的最高的内容可以简称为自由。自由是心灵
的最高定性。按照它的纯粹形式方面来说,自由首先就在于主体对和它自
己对立的东西不是外来的,不觉得它是一利。界限和局限,而是就在那对
立的东西里发现它自己。就是按照着这种形式的定义,有了自由,一切欠
缺和不幸就消除了,主体也就和世界和解了,一切对立和矛盾也就已解决
了。但是说得更确切一点,自由一般是以理性为内容的:例如行为中的道
德和思想中的真理。无知者是不自由的,因为和他对立的是一个陌生
的世界,是他所要依靠的在上在外的东西,好奇心的推动,知识的吸
引,从最低级的一直到最高级的哲学见识,都只是发源于一种希求,就是
要把上述不自由的情形消除掉,使世界成为人可以用观念和思考来掌握的
东西。”
“总之,人的身体方面的需要以及知识和意志事实上都在这世界里得
到一种满足,以自由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