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悲伤愤怒,看不见他的阴郁痛苦,后来我才明白,真正的爱不是讨好,不是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而是毫无顾忌地真情流露,你对我发火,对我哭诉,然后我们伸开双臂笑着拥抱。
然而父亲的爱又超越了所有,他愿藏起所有的阴暗,只愿换我未来的无忧。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不懂。
走过千禧之年,蝉鸣喧天,夏日已临。
姑姑跟表姐从另一个城市到了我家,美其名曰度假。表姐比我大三岁,小时候像个精致的洋娃娃,长大了却满腹“恶劣”,各种折腾。我曾经调侃她,我对你的心态变化以及我们的相爱相杀,完全可以写一部传奇。
在家里,我们用那种一直风靡到现在的方形塑料泡沫垫子搭了一个长条形的筐,拿上各种零嘴,坐在里面扮家家酒,偶尔还会情不自禁代入角色扮演,幻想从某个邪恶组织手中逃脱,带着食物一路漂洋过海。
叔伯姑婶那些长辈对我没有任何威胁,可是每次有同辈的孩子到我家,我就像一只护食的小兽,亮出我扎人的刺。
小孩子的心境是复杂的,那个时候的我对于亲情脆弱而敏感。
母亲因为和奶奶的尴尬,一直极力与父方那边维持一种良好的关系,对谁都会微笑,慷慨大方地拿出各种水果和零食招待。只要有孩子到家里,我就变得完全没有自我可言,我所有的东西都必须拿出来分享,玩具拿来共乐,一颗糖也要掰成两半。
久了我也就无所谓了,反正我最习惯的不就是不在乎,要拿走都拿走,我不看,不听,不想,总就会麻木。
树欲静而风不止,往往越想躲避,生活就偏偏与你针锋相对。
我小时候没什么玩具,女生必备的毛绒娃娃我一个也没有。
最初和爷爷奶奶生活的时候,几乎没有接触,到后来与父母的不冷不淡我也不会开口讨要。那时候的家庭条件还没有如今的水准,我走路从来目不斜视,各种商店于我都是不屑。偶尔路过一两个玻璃橱窗看到喜欢的东西,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母亲走过来问我是不是想要,我会固执地把头一偏,冷冷地说:“不要”
我最宝贝的只有一串小风铃,一个陶瓷的绘花倒扣杯子,一颗木珠在其中叮当响,下面飘动的彩色纸条上画了一只猪头,出自风婉,大致想表达“阑珊你是一只猪”
而背面有一朵小小的花,精致而优雅,胜过人世的芝兰玉树,无限繁华。看到它,那个温和又灵气逼人的男孩就仿佛站在你的面前,宠溺地微笑。
我推开门,就看到那个被我视作圣物的风铃出现在了表姐的手上,我的眼中满是惊恐,她却兀自不知,扬手冲我摇了摇,含笑着道:“珊珊,你的风铃好漂亮,可是这上面怎么是一只猪哈哈,你是一只猪啊猪”
“还给我”我面无表情压低声音。
表姐比我大,个子也比我高,她故意把手举起来逗我,“就不给,就不给,借我看看呗”
母亲就站在旁边,宠爱般摸了摸表姐的头,又瞪着我,“阑珊,不许那么小气。”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偏偏固执又较真,犟得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那一瞬间我血色全失,那种我乞求的宠溺,我乞求的关爱和守护,原来从来与我九霄之外。那种亲昵刺痛了我,我觉得我被勒住脖颈快要窒息,好像全世界都是母亲的宝贝,唯独我不是,我不是
我终于失控了,发了疯一样冲过去,表姐被我撞了个措手不及,“哎呦”一声跌坐在地上,风铃从她的手上落下,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绝望和孤独彻底笼罩了我,我自然被胖揍了一顿,母亲在厨房断断续续地骂,平日里维持的和善终于彻底崩解,她越骂越难听。
“你说你这么没礼貌一回来就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