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张你们的婚礼分两场。”叶雨英在电话里关照说:“你的意思如何?我想没有比这样更好了,你们两个小孩子,实在不懂得婚礼的重要性,且只去教堂未免太过草率,下午去教堂,再回来办酒宴,还要在祠堂内谒祖行礼。婚礼就当庄严而不奢靡,毕竟是战时,衣服首饰上多花点钱,其余不必过于铺张,你要与卓小姐好好沟通。”
叶珣被姐姐珠连炮般的精细打算搞得晕头转向,他从来不知道,结个婚要如此大费周章,卓铭瑄信教,必然要去教堂举行宣誓仪式,而父亲思想守旧,婚礼不够中式则更不可能。
婚礼当日一早,叶珣去父亲房里请安,兄弟太太们见到他便有意找托词退出房间,留他们父子二人说几句话。
叶启楠有些宽慰的笑了说:“最初接你回家时还是个半大小子,身高才及爹的下巴,你大哥二哥十六七时都要比你高好些,还操心你长不高,如今也跟爹爹一样高了。”
“家里吃得好呗。”叶珣将手抄进西服裤袋里,腼腆的笑笑。
“如今知道家的好处了?起初是谁总想着逃跑?”叶启楠说。
“爹”叶珣不悦道,“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叶启楠不再打趣他,严肃了语气道:“成家了,也算真的成人了,要成熟稳重起来,学会谨言慎行,再做出没轻没重的事,人前爹给你留脸,人后可要加倍责罚。”
叶珣心想,刚刚笑容可掬了一分钟,便又摆起为人父的架子来,大喜的日子也不忘敲打教训他。想及此,嘴角不由牵起。
“你笑什么?”叶启楠蹙眉。
“没什么。”叶珣敛了笑意,认真的说:“爹,我想给您磕个头。”
叶启楠有些意外,便见叶珣屈膝跪下,规规矩矩的行礼扣头,就像初进家门的那天,失散十七年的儿子跪在他的面前,让他细细打量,贪婪的端详。
叶珣跪直身子,恭敬的问:“珣儿今日大婚,爹可有什么训示?”
“是有话要嘱咐你。”叶启楠起身绕过他,从衣架上的军装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打开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取出一样东西,用一方宁绸手绢包裹:“你娘离开叶家时,走的十分决绝,连连结婚戒指都留了下来。”
叶珣接过手里,轻轻展开,就见其中包裹了一对做工精致的黑宝石婚戒。
“款式有些过时,所幸质地极好,给你们夫妻二人做个警醒吧。”叶启楠有些感慨的说:“我希望你们记住,夫妻之间的相处远比相爱更重要。就像一双筷子,有缘合荏在一起,心往一处想,才能将佳肴送入口中。更不能忘记,筷子的粗细是相同的,方向是平行的,地位是等同的,要互敬互爱,同眠同行。”
叶珣用指尖摩挲了两枚戒指,心里想,如果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爹和娘,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如果父亲在关键时刻能够护母亲周全,他就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在父母的庇佑下长大,有父亲严厉苛刻的教导,有母亲温柔细腻的照料,而非寄人篱下c仰人鼻息的孤儿。他苦笑,哪有这种可能?
“日后你们有了其他孩子,也不能慢待了华阳。”叶启楠着重强调。
叶珣嗤的一声笑了:“您想远了,铭瑄待华阳,比对我要好的多。”
下午两点一刻,众人出发去教堂,在公会教堂牧师的主持下,他们宣读了誓词:“从今以后,无论安乐患难健康疾病,一切与你相共,我必尽心竭力的爱敬你,保护你,终身不渝”
仪式过后,两人返回叶公馆,礼堂设在南楼大厅。
卓铭瑄换上一件香槟色婚纱,白色乔其纱斜披在身上,头戴一个细花蕾的小花冠,从卧室里款款走出,引得等在外间的女眷们拍手称赞。雨英更是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说:“好美啊,像洋娃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