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用过晚膳后,楚宸在窗前的书桌下处理公务,崔璟萱在一旁看书,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问一句:“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何事?”
楚宸顿了下笔尖,看一眼湿着头发坐在床前的崔璟萱。
那人坐在晕黄的烛光下,一身绯色薄裙,纤细腰肢只一根素封,不赢一握,垂着头翻阅一本书籍,神情专注而柔软,灯下看美人,本是美人,如今更是惊华。
楚宸忽然绽开一抹苦笑:“是我误了。”
“什么?”崔璟萱勾了勾秀气的眉,眼神懵懂。
楚宸已经走了过来,一身便服,青白中衫,略显单薄,但偏偏极其好看,散了些往日的冷漠孤绝,多了一点慵懒和闲适,仿佛沾了民间尘气,他嘴角的笑,更是忽然温煦地让人惊异。
“我忘了,该向我的王妃交代的。”
崔璟萱猝不及防跌入一个温暖怀抱,背后楚宸的温度贴着几件薄薄衣衫传过来,他的声音就响在她耳畔,又湿又暖的气钻进去。
崔璟萱就是再迟钝,脸皮都是一红。楚宸叫她萱儿,叫她什么都好,但叫王妃,却真是从未喊过,本是极其平凡的一个称呼,但不知怎的如今听来竟觉得极其的暧昧旖旎。
楚宸并没有太过得罪进尺,快速把话题回归,扯回了崔璟萱的心思:“今日何韧上朝了。”
“何韧?”崔璟萱猝不及防回头,目光显而易见的震惊和诧异。
楚宸等她自己慢慢消化这则消息:“她今日击鼓鸣冤了,上堂陈诉当年庆阳候府的错案。”
“皇宫永安门前那面诏圣鼓?”
“嗯。”
崔璟萱早知道回何韧与楚宸密谋着去诉冤,但竟从没想过他们可以将事情闹得如此大。那面圣鼓已有几十年未被敲响过,如今因着一府过百人的性命而响,似乎也当得上。不算辱没。
何韧能踏进永安门里,避过来回的巡卫,怕是有不少人的帮忙。
想着楚宸回来一路安静沉稳无波的模样,崔璟萱便知道,何韧这一行该是还算顺畅。
崔璟萱问道:“圣上呢,最后圣上怎么决断的?”
“父皇”楚宸却忽然迟疑了起来,像是疑惑,他的声音都变得轻了些:“父皇今日在朝堂上当众承认了何韧的身份,并且竟对着何韧说,他后悔了。”
楚宸的神情都变得极其复杂,他从未见过这样‘坦诚’的明章帝,至少记忆里,明章帝绝未有过今日的宽和模样。他总记得杀伐决断狠心寡情才是明章帝的标签。
两个时辰以前,在皇帝自己的偏殿里。只余他们几人和何韧的时候,明章帝靠在龙椅上,面容疲惫,他坐着,看着面前的何韧,神情有些恍惚,他把何韧招到跟前说话,声音都有些嘶哑:
“我很晚才知道自己当年一意孤行了。但从很久以前,我就开始后悔自己当年的决定了。我愧对庆阳候府满门,如今,终于到我弥补愧疚的时候了。”
不只楚宸,就是其余几个皇子怕是也觉得明章帝今日吃错药了。
明章帝的形象总是围绕着宠妾灭妻,独断专行,权利至上,感情淡薄,偏听偏信这些字眼。
对自己十年前的错误恳切承认,甚至认真地想要去弥补这不是明章帝的风范,不像是明章帝会做的事情。
楚宸把这些说给崔璟萱听的时候,崔璟萱也是诧异,但或许旁观者清,崔璟萱思忖半响竟缓缓舒出一口气来。
楚宸偏头看她,正对上她眼里星辰宙宇般的深邃开阔:
“我这些年总觉得陛下在私事上处事不清。但这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事。”
崔璟萱轻笑:“但我竟忘了,政事上,陛下也是一步步从年幼便开始执掌皇权的艰辛路子上走过来的,斗世家,压后族,一点点把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