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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院两扇雕着碗口大的牡丹的黄花梨木大门。

    天光已经是大亮,日头东升,入耳皆是早起练功的戏子们的咿呀韵腔,间或夹杂着鞭子抽在人身上的呼呼风声与咬了牙不敢叫出口的闷哼。

    这是他听了十三年的日日都会上演的声音。

    柳陌红甫一踏进园中,便看见绮罗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两眼肿的像是核桃一样,愣愣地上下打量了他半晌,突然扑簌簌地掉下泪来:“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我c我还以为你遇上什么事儿了,我和班主找了你一夜也没找着差点就去巡捕厅找人了”

    “我抱歉。”柳陌红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所带来的后果:“我昨晚烧晕过去了所以才”

    他话未说完便看见了洪莲蓦地放松下来的脸,接着便听到洪莲冷冷道:“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解释,玉梨园的规律,三十下,自己去领罚吧。”

    “是。”

    柳陌红终究是忍下了关于凌霄城的那番话,在全园人或是不解或是怜悯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慢慢走到戏院子里那尊巨大的关公塑像前。

    三十下已是算轻的了。他还曾见到过活活被打死在雪地里的小男孩,尸体被漫天的白雪冻成青紫的颜色,却往外淌出了艳红的血液。

    也的确该罚。

    他恍惚地想着,罚自己的不由自主情不自禁。

    都已经是在这红尘之中被污得浑身世俗的人了。都已经狠狠地吃过了多少次因为一时任性而带来的苦头了。

    为什么面对不经意的温柔怜惜之时,还是会产生妄念。

    他无声的咬住唇,看着一个叫苏砚的师兄拿着足足有一尺来长的竹条狠狠地向自己的小腿上抽来。

    绮罗回头不忍地对洪莲哀求道:“洪班主,公子他身子弱,您就别罚他了吧”

    “哟,仗着自己是个角儿就罚不得了”苏砚抢在洪莲之前便开口道,薄唇凤眼勾出苛刻的轮廓,“成了角儿就可以不听师长的教诲了”

    “师兄教训的是。”柳陌红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答着,零星半点的血迹溅在他一袭月白衣袍上,喉间涌上丝丝缕缕铁锈般的甜腥味,竹条带来的尖锐疼痛一遍遍毫不留情地重复着。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那块玉,掌心似乎也被玉石硌出了“平安喜乐”的印子。

    他茫然地抬起头望去,一椽天光如画,破云而来。

    蜿蜒温热的血顺着小腿优美的曲线滴答流下,在青石板上绽出小朵小朵红色的艳丽血花。

    苏砚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刻薄笑意,扔下手中竹条,笑道:“还真是名旦,被抽了三十鞭也能站着。”

    “师兄抬举了。”

    柳陌红抬头勉力一笑,依然强撑着现在原地,下唇上一圈咬出的牙印,泛着妖冶的红。

    他不能跪。不能在众人目光睽睽之下跪。

    这是他的底线与骄傲。

    疼痛仿佛已经麻木,火辣辣地附着着,从小腿处蔓延到全身,一抽一抽的牵扯着神经。

    “绮罗,扶你家公子到内堂来。”洪莲冷冷环顾四下,“看什么看,不用练功了谁再看就来领三百鞭”

    众人立刻散去,院中飘散弥漫的淡淡血腥味被覆盖在错落有致的铿锵雅韵之下。

    这戏台深红的帷幕,似是用一股股鲜血染就的。

    帷幕拉开,谁又瞧得见那光鲜亮丽的奢靡戏腔之下藏着多少渗血的伤痕。

    “苏砚师兄,您还真下的去手啊,不怕以后柳老板报复么”有刚进师门的小弟子悄悄对苏砚附耳道。

    “怕什么。”苏砚强自撑了不屑的冷笑:“不就是个同一师门的戏子,是个角儿又如何,等过几年还不是人老珠黄c色衰音驰,再说了,按辈分算来,他还得尊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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