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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璋的脸是古铜色的,眉毛粗扬,双目紧闭,坚毅,冷硬,刚强,脸上还有几道锐利惊险的疤痕,征战沙场的将军,总会带着这种一辈子也去不掉的功勋。自吐血以后,他的白发更多了,即便是睡着,也总是满怀心事,眉心紧锁。

    哥哥很像父亲,但她一点也不像。

    她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丝像杜璋的地方,模样,气息,性格,她与他好似并非父女,而是陌生人。

    可也算不得陌生人,因为她每每想到母亲那么爱他,心里就很痛苦。

    越是痛苦,就越恨他。

    她不曾期望过大富大贵,只想有父母和兄长在身边,如果母亲没有遇到父亲,就不会失去性命,以致母子三人生离死别。她若是有了母亲,又怎会被人如此折磨,生生承着前世惨痛的遭遇?

    可,如果母亲没有遇见父亲,也自然就不会有她。

    该是命里那一劫,就该受着,谁也逃不过。

    杜月芷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银针,捻在指尖。

    针尖在烛火下发出闪闪灼人的光芒。

    大约感觉到房中的异样,杜璋眉毛微动,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杜月芷拿着银针,沉默不语地看着他。

    杜璋反而很是镇定,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似乎在她的脸上找寻什么。

    “你想为你的母亲报仇,怎么不动手?”

    杜璋道。

    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身体也虚弱不堪,但说出的话,依然带着异常的冷静和强大的威严。

    杜月芷也不客气,一针下去,刺痛弥漫开来。

    杜璋躺着,只等着那刺痛从心脏发出,可未想到,刺痛过后,倒像是打开了血脉,堵塞的血液又重新流动起来,身体的沉重和难受也减轻不少。

    再扎几针,杜璋慢慢从沉重的病痛中解脱出来。

    一时之间,冷漠和尴尬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杜璋也不知说什么好,他知道女儿想让他死。

    他的小五女儿荇儿曾趁他有片刻清醒,将府里的情形告诉给了他,包括杜月芷如何欺上瞒下,不让老太君得知他的病情,也不让常氏母女来看他,甚至,连请医服药都要过她的手。如此控制,他的命,只怕也不是属于他的了。

    荇儿是个好孩子,见他动弹不得,还软软地抱了一会儿他,让他知道,这么多孩子中,总有一个是视他为父,全心全意对他好的。

    他是将军,是丈夫,也是父亲,他也曾以为自己会履行洛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但天不从人愿,他肩膀上负着诸多使命,这一点,洛河永远也不理解。

    他不爱她吗?不,他爱她爱得发狂。

    可是她又何曾理会过。

    她一意孤行,要将腹中已快要临盆的胎儿打下来,若不是菱妃拦着,怎会有芷儿出生。

    她回到了府,独居一隅,再也不肯见他,即便是见着,也没有好颜色。

    她抛夫弃子,要返回西丹,他去追她,在最后一刻她终于回了头。

    却不是为他。

    是为了她的两个孩儿。

    她为了保全她的两个孩儿,轻易放弃了自己的性命,从来没有信过他可以救她。

    他连她的尸体也没看着。

    杜璋慢慢掀开被子,再掀开自己的衣服,肚腹之间,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那刀痕成了血红的一道疤,深陷进去,好似粗绳勒进去,周围的肌肉高耸起来。

    可想而之,当初是下了多么大的力气。

    杜月芷怔怔看着。

    “我当初也曾想过随你母亲而去,只是失败了。”杜璋淡淡道:“我活着,还要为她处理身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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