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苍白,双眼低垂,穿着一身米色粗布衣衫,前襟和袖子已经脏污了。和县令夫人及随身丫头那干净漂亮的衣服正成对比。
莫子诚见状摇摇头,“这女人这么傲慢。”
施承桓笑道:“我也不喜欢县令夫人的做派。不过这样磨磨她的性子也不错。”
莫子诚这才注意到端盆的温玉昕,他打量了一会才转过头说:“这姑娘未免太小了吧。她有多大?”
“十五了。”
“她太瘦了,我可不喜欢这种类型。”
“是该多吃点饭,好好补补。好了,我们不看她们了,点菜吧。”施承桓转身背对着下面的温玉昕,强迫自己不看了。
过了一会,县令夫人吃完了龙虾,唤人换了桌子,到戏台前点曲。因为来的有点早,戏班还没有准备好,等待的时间有点长。县令夫人便令温玉昕唱歌解闷。
温玉昕唱了一首情歌,被批评唱的像哀歌。换了一首,又被批评像念经。温玉昕一言不发,不敢再唱,又被批评没有教养,不懂人话。
县令夫人正在骂的上劲,突然听到楼上有人扯着腔说道:“夫人,我出十两银子请这位小姑娘上来给我唱个歌,您看如何?”县令夫人抬头一看,一张漂亮的男人脸正朝她微笑,不禁面若桃花,殷勤答应:“好啊好啊。”
于是温玉昕低着头上来了。她眼眶里满是眼泪,根本看不清听众的长相。
莫子诚看她的可怜样,忍不住朝施承桓一笑,却见对方用真正关怀的眼神看着她。于是他换了口气,用一种很轻松的语调说:“姑娘请随便唱一首吧。”
温玉昕心里长叹一口气,想到自己如今寄人篱下,不得不看人脸色的日子,唱起来——“散人出入无町畦,朝游湖北暮淮西。高安酒官虽未上,两脚垂欲穿尘泥。与君聚散若,共惜此日相提携。千摇万兀到樊口,一箭放溜先凫鹥。层层草木暗西岭,浏浏霜雪鸣寒溪。空山古寺亦何有,归路万顷青玻璃。我今漂泊等鸿雁,江南江北无常栖。”唱到这里声音哽咽,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先生,请允许我喝口水。”
莫子诚给她一杯水。
她喝完了,用衣角擦擦眼泪,这才看清眼前的两个人。当她看到施承桓的时候,几乎要晕倒了。她的嘴巴说不出话来,只顾着一个劲用牙齿咬嘴唇。
“温姑娘好久不见了。”施承桓轻声说。
她点点头做回应。
莫子诚笑道:“哎呀,刚才你跟我说什么来着?她是你的未”看到施承桓严肃的瞪他,他马上就改口说,“温家故友?”
“我哪里算是故友,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曾经得施先生照顾,只有感恩的份。”温玉昕说的很平静,“我的歌已经唱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施承桓站起身,轻声唱起来:“幅巾不拟过城市,欲踏径路开新蹊。却忧别后不忍到,见子行迹空余忄妻。吾侪流落岂天意,自坐迂阔非人挤。行逢山水辄羞叹,此去未免勤盐齑。何当一遇李八百,相哀白发分刀圭。”
“先生唱的比我好,小女羞愧不如。”温玉昕脸上毫无血色,淡淡的说,“两位先生请便。”
施承桓不回答她,兀自又唱道:“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
“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温玉昕顺着他的调子唱下去,脸上好似春风拂过,“让先生取笑了。”
“这是我自己谱的曲子,你听着如何?”
“先生的曲子比原曲听着要顺耳许多。想是原曲传唱太久,期间又不幸被外行多次改调,以致生硬拗口。如果先生能把刚才那曲改一下就更好了。”
施承桓笑说:“有啊,你听。空山古寺亦何有,归路万顷青玻璃。我今漂泊等鸿雁,江南江北无常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