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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说要走,就任由你千手百臂,十八罗汉设阵,他一定会走,哪怕把自己弄得遍体凌伤。可惜他心太软,每次鼓足了勇气要走,却总是被丁嘉或甜蜜的c或带泪的哀求攻势挽留。就像一个注定要死于自杀的人,一次又一次被他人救了回来;可惜救回来之后,他却又不得不鼓起勇气,再一次向自己举起屠刀。

    周肃正怕自己狠不下心来,他不停向外界寻求助力,一次又一次借刀自戕。他告诉云烟自己是同性恋,想借云烟的手阻止他对丁嘉的念头,可惜未遂;他后来又借刘迪明的手,依然不行;再后来,借学校的威吓,还是没能够达到目的。

    千古艰难惟一死,这个鼓起勇气的过程,是最难的。他反复做这这份挣扎,反复向自己喂刀,这样痛苦,丁嘉终于于心不忍,决定放他无牵无挂地离开。

    大五开学后,301寝室里住进了五个大一新生,他们穿着军装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策划着在某个女生寝室下喊楼,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坦坦荡荡,没有心事。

    可这是别人的青春,丁嘉羡慕得几乎咬断大拇指。虽然他没见过童年c少年时期寝室长的样子,但想想看,也该是个小大人吧,懂事得让人心酸。有些人,一生未展眉。

    丁嘉很快就搬了回去。大五上学期末,他对外婆说:“我要出去玩一玩,你们在家的时候,不要随便给人开门。”

    2008年南方下了百年不遇的大雪,铁路封停,许多乘客被困在车站,春运回家的民工妇女不停给她儿子擦鼻涕,那小孩说妈妈别擦了,鼻子都快冻掉了。在孝感的时候,火车停了,说前面的轨道冻结了,开不过去了。丁嘉揣上列车长发放的矿泉水和方便面,沿着铁路向前走去。

    积雪到了膝盖,步行有点难度,许多人受不住冻得嗷嗷大叫,可是比起追赶陈雄的那个冬夜,又算得了什么呢丁嘉都有些同情这些南方人民了。

    因为下了雪,道路难行,80公里的路,丁嘉走了整整一天才到武汉。又租了一辆车,谈好价钱后,去往了通山。

    冬天的时候,呼啸的竹海抖落了一身的雪,显出了几分君子气节。无端端的,丁嘉又想起了周川讲他侄儿的一件旧事。

    那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三个男生跑出去玩闹,上课铃声打了许久后才回课堂,老师十分生气,令三人在外罚站。彼时正直隆冬,天降鹅毛雪,三个男生的肩膀c头顶都落满了雪花,白了一片。语文老师问:“看他们仨像什么”学生们你一眼,我一语,说个不停。老师点了一直沉默的周肃正起来回答。周肃正看了门外三人一眼,老老实实地说:“岁寒三友。”班上轰然大笑。老师的本意是说出“落汤鸡”c“落水狗”之类的奚落之语,听了这话,她觉得周肃正在声援这三个调皮鬼,有意和她作对,便让周肃正也出门站着,做个“风雪四君子”。可周肃正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任由老师发脾气,不动如山。并非他不畏强权,而是母亲对他说过,感冒未好,不可再吹冷风。

    妈妈说不准吹风,他就坚决不吹风。寝室长真是乖巧听话啊。丁嘉想,要是在小时候就遇见他,该有多好。

    到了山上,丁嘉吸了吸鼻涕后,掏出了手机,这次居然有信号。他给周肃正播了电话,许久之后,那边接通了,却没有声音。

    丁嘉说,寝室长,你还好吗

    我现在来通山了,就是上次我们住过的寺庙。

    那一次,我对每个菩萨,罗汉都求过,让你不要走。

    可你的心愿却恰好与我相反,你要离开。

    听说这里的菩萨特别灵,万一他们把你留下,你肯定又要想出更极端的办法来脱身。

    以前,你每走一次,都要掉一层皮,那些都不是好办法。

    所以我来这里,请菩萨将我的心愿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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