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过来了。一看,就知道是些胸无城府的浅薄之徒,刀枪剑戟,锋芒毕露,那头部的须须刺刺,显得那样骄纵狂横,气势汹汹,然而,又不可免地使人感到那样纤细脆弱,和可笑的神经质。最初,它们还略微持有一点警惕,比较谨慎,那长长的触须在试探,想上前,又胆怯地准备后退。假如王纬宇在场,肯定会给虾大爷们讲一讲铁流里无情的阶级斗争,于而龙不由得想。但是,那些蚌肉的美味在水里溢散开来,使那些蠢材们不顾一切地弓起身子,随即弹射似的跳进篮子,等它们尝到了鲜嫩可口的甜头以后,就忘情地大餐起来,什么利害全不管不顾扔在脑后了。
直到于而龙把篮子轻轻提出水面,它们才哎呀一声,想不到自己落了个这样的结果。
“尝尝吧,江海”
望着那一摊像鼻涕虫似的,剥出来的新鲜虾肉,地委书记皱着眉头,肚子尽管非常饿,因为天不亮在电话里,把王惠平0 了一顿以后,有点火气,随便吃些点心就登上飞机到石湖来。现在,他的胃口,足可以吞下半座望海楼饭店,但于而龙吃起来挺香的东西,他实在难以下咽。
“那你就只好精神会餐了,笨伯,其实,味道还是不错的。”
“要是有柠檬汁c沙司还凑合。”江海馋得直舔嘴唇。
于而龙嘲笑他:“要是有锅有火的话,我们可以吃一道日本风味的虾肉素烧了”他把剩下的两三只小虾,剥都不剥地塞进嘴里,又把篮子沉下水去。
“你们石湖姑娘那样野性,可能和这种茹毛饮血的习惯分不开。”
“谁得罪了你吗”
江海心想:“故事还没有给你讲呢”
于而龙又蹲到河湖交接的岸边钓虾去了,他看到那些蠢头蠢脑的家伙,趋利忘害地往篮子里游过来,不禁想起那些沐猴而冠的新贵们来了,人,同样如此啊
哦,他又回到了那绽放的玉兰花下,静寂的庭院里。
那次春游恐怕是他们家历年来,最不成功的一次了,本来那该是最为欢乐的。因为那不仅是大自然的春天,而且也是九亿人的春天,终于盼来等来,拿血和泪换来的春天啊但是实在可惜,理想与现实往往不能吻合,好像也是一种规律,正如雪莱那句脍炙人口的诗一样:“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相反,春天来了,冬天就会马上走么
那田野里的残雪并未化尽,春寒料峭的日子,还会抖一抖余威,准备着吧,春天虽来,冷意犹存,隆冬的残影,要很过一些时间,才能消退的。
春游的人们,在主妇的召唤下,陆陆续续又回到芳菲的花下,除了那位显得特别苍老的工程师,还在那块“莫回头”的巨石旁边站立,眺望着大地上已经明显的绿意春色外,所有的人,都拿着谢若萍c夏岚分给的夹肉面包,就着啤酒和汽水咀嚼着。
于而龙想:谢天谢地,赶快收场吧,他已经毫无兴趣了,而且后悔耽误了可贵的时间。但是,在临走之前,快收摊的时候,王纬宇笑滋滋地来到他身边,问道:“ 还有酒兴么最后干上一杯,如何”
谢若萍拦着:“你就饶饶他吧”
夏岚以社论的口气说:“ 我认为这杯酒很值得一喝,在某种意义上讲:是一杯政治上打了个翻身仗的酒。”
于而龙晃晃脑袋:“ 得啦得啦鲁迅有句诗: 未敢翻身已碰头。我岂敢轻易谈翻身二字”
“你呀你呀”王纬宇大不以为然地,向徐小农说:“ 打开那个盒子,让滑铁卢的拿破仑,看看威灵吞的头盔吧”
在于而龙全家的记忆里,这位过去的乘龙快婿,一向是以魔术师的篮子闻名的,他的物质攻势是相当凌厉的,那些年进贡岳父大人的食品,连于而龙那样一个贪点口腹享受的老吃客,都禁不住捧着肚子喊一声吃不消的。但是,谁也料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