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而龙记得他刚来游击队的时候,有时闲谈,他说他的血管里,也流着奴隶的血液。芦花还曾悄悄地问过:“二龙,我怎么不明白,一个人的血,分有好多样的”
“鬼知道,他的那些学问。”
正是由于他的学问,使得白眼狼不得不慎重地对待,而安排了一个圈套,让王纬宇慢慢掉进去,不能自拔。爱情是盲目的,那个四姐也陪着坠落彀中,成为一个真正的牺牲品。
谁也不知道珊珊娘,是怎样度过整整四十年的漫长岁月那额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脸上的愁容,可见她的生活过得并不那么惬意。根本谈不上什么幸福,也许是在幻想和等待中,消磨掉一生的吧
对于这位阶级姐妹,于而龙或是芦花,就不负一点责任了吗赵亮曾经说过,她也是无产阶级,不过是一个被腐化了的无产阶级。当那艘装粮的船折回头驶往三王庄的时候,在船舱里战战兢兢的四姐,和那个小石头有什么两样,只不过劫持的形式不同而已。当时只消一句话:“回来吧,跟我们在一块吧我们不会多你一个人的。”尤其是芦花,她曾经救过四姐的命,她要坚决地把手伸向她的话,四姐该不会是今天早晨,他见到的珊珊娘的样子了。
但是芦花恨她,并不是因为她和于二龙订过亲,纯属女性的嫉妒心理,不,而是咒诅她瞎了眼,抛弃了于二龙,竟投入了与芦花不共戴天的仇敌怀抱里。
四姐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或许对那个英俊的年轻鱼鹰,石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叉手,流露过一点少女的慕恋。但那是一个腐蚀灵魂c消融意志的社会呀在她前面二个声名狼藉的姐姐,嫁的嫁了,跑的跑了,私奔的下落都不明了,对她,怎么会有良好的影响呢因此,一个出息得像支粉荷似的姑娘心里,于二龙,那个年轻穷苦的渔民,占的位置就愈来愈小了。
偏偏这个时候,王纬宇一脚踏上了她家的船。
在那狭窄的船舱里,四姐一下子就被神色懊丧,而由于吵架显得激动的王纬宇吸引住了。他们之间的鸿沟,至少相隔得有一百个石湖那么阔,但是,爱情的小鸟可不在乎,扑棱着翅膀起飞了,她的心在扑腾扑腾地跳动,只不过瞟了一眼,她觉得自己心里,印下了他的影子。
恐怕那影子一直存留到今天吧
王纬宇并不曾注意后舱里,还有双注视他的眼睛,直到伸过来一双白皙的手,端着一杯盖碗茶,才看到坐在身后,只隔一层舱板的四姐。
她羞羞答答地说:“请喝点茶吧,二先生。”
如果说:刚才在县城里见到的那位千金,是块难以消化的大肉团子,那么眼前的船家姑娘,该是酥嫩可口的奶油点心了。一个漂亮点的女性,脸庞上会自然地散发出一层光彩,小小的船舱里,充满了温暖c舒适c宁静的感觉。他看得出她虽然有些羞涩,但并不回避,像所有船家姑娘一样,那大胆的,多少有些撩拨的笑吟吟的眼光,在探索着他的心。
四姐脸上的笑靥,钩住了王纬宇的灵魂,县城相亲之行,犹如在沙漠里长途跋涉,感到空虚和寂寞。现在,船舱如同绿洲,四姐的笑脸仿佛一汪清泉,他真的感到口渴了,揭开碗盖,七枚红枣在碗里晃动。
呵,乞巧同心,每一个时代有它不同的表达爱情的方式。王纬宇刚刚端起杯子,就觉得自己有点醉了。
但是,他们俩的爱情,却是在另一双豺狼般的眼睛下进行的。王经宇有意放松门禁,准许一个船家姑娘进出高门楼,而且也不干预他兄弟的开销,关照公鸭嗓的账房先生:“老二愿意支多少钱,就由他支。”
女人的虚荣心,好比狐狸身上美丽的毛皮一样,往往因此倒坑害了自己。四姐从来也不曾在物质上c精神上这样得到满足过,何况是在那样一个狭窄天地里成长起来的女性。她的奢望c她的渴求c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