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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那些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秦桧们听听,作孽必自毙,不要弄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吧可是继而一想,他在石湖第一次举起枪的时候,曾经发表过什么惊天动地的檄文吗没有。要紧的还是脚踏实地的干,他从他女儿的眼睛里看出这点,似乎是芦花在对他说:“干吧,跟他们干吧,我们还有别的活路吗”

    然而,终于迎来了一九七七年的春天。

    “怎么样逛逛公园去,如何”

    “爸爸,西山脚下,哪年都是要去的嘛”

    “不可更改么为什么”

    “不要刨根问底行不行爸爸”

    “关键是时间紧迫,将军已经默许我走啦”

    谢若萍插嘴:“去石湖早点晚点无所谓。”

    他瞪着眼看他老伴,生气这位医生半点也不支持他的回乡之行,可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因为他不大愿意使女儿烦恼,一方面是有些娇宠,一方面也是对她有些负疚,尽可能地弥补自己以往的过错。

    过去那些年,全家春游,是个盛大的节日。那时候,于而龙还是个有车阶层,选上一个风和日丽的礼拜天,驱车前往那个不为游客稔知的寺院,在西山脚下,消磨掉一个神圣的休息日。但从十年前开始,那辆浅茶色的“上海”不属于他了,交通也成为一个烦恼的课题,然而挡不住全家人的豪兴,仍旧年复一年地准备着春天来临后的野游。

    因为在那荒僻的寺院里,哪怕骂皇帝老子,那些泥塑木雕的金刚罗汉,也绝不会去打小报告的。所以,无形中成为规矩,他们通常不邀请外人参加。连于莲还没离婚时,那位小农经济,老徐的儿子,都没有资格。但现在,那朵雨中的白花,那位哭倒长城的孟姜女,却得到了她应得的一席位置。

    于而龙着实有点着急,很清楚,必须回到石湖,才有可能把哑谜揭晓,通过十年痛苦的教训,如果还不长点见识,那也算白白地死去活来了。但是,全家人都不放他走,春游哪能少了他呢何况是今年。尝过流放滋味的儿子,或许因为他那舞蹈演员头一回参加盛会,便说:“爸爸,这第一个春天,干嘛这样杀风景呢”

    谢若萍知道不该拦阻老伴回乡,但从医生的角度出发,深知这个感情容易激动,经过十年坎坷不平的路走过来的汉子,回到石湖,旧情新绪,触目惊心,神经会吃不消,心脏也受不住。老伴老伴,越老越互相疼惜,她害怕他那冠心病突然发作,穷乡僻壤,医疗条件差,怎么抢救因此主张于而龙晚回早归,最好是不回去,因此说:“还是不要扫孩子们的兴吧”

    “你以为我仅仅是去凭吊吗”

    谢若萍在心里向那个女指导员道歉:“原谅我的自私吧,芦花,因为你也舍不得再让他受折腾了”她是个软心肠的大夫,不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病人,永远寄予一股温暖的同情,于是把春游的日期提前。

    那一个礼拜天,他们全家都起得格外地早,因为骑自行车,就更得提前出发。动身前,谢大夫进行每年一度的宣讲:“骑自行车是一项有益于身心的运动,据说许多美国人,都不坐汽车,改骑自行车了。文献上有记载,每天骑十五公里”

    照例,于而龙善意地打断她:“请不要进行这种阿q式的讲道了,赶紧上马吧”

    “那朵雨中的白花呢”于莲问她弟弟。

    “她在郊区汽车总站等我们。”

    “走”于莲背着写生的画夹,一溜烟地蹬车走了。

    老两口慢慢骑行,边走边谈。于而龙问他老伴:“注意到什么新的迹象了吗你的女儿。”

    “有什么异常吗”

    “你呀,除了病人,谁都正常。”

    “怎么啦”谢若萍有些紧张,也许这是母亲们的共同心理状态,一个嫁不出去的女儿,似乎做妈的要格外多负些责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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