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会向石湖支队讨船钱的人家。
于而龙思索:为什么那次外调撇掉他呢小姑家那位抗属还特意提到了这位老迟
陈庄,在石湖,算得上是热闹码头,来这里揽客载货的船家确也不少。然而老迟把那些船家都数尽了,也想不出会有人向游击队伸手
“就说这一家吧他随便举了个例子出名的穷,丁当山响,常年揭不开锅,孩子饿得嗷嗷叫。我们都绕着他家走,不让他支援游击队,晓得他穷,日子不好过,可那不行,把坛子里剩下的一把米,也倒进拥军的笸箩里。支队长,你想想,指导员有急事搭船,会要钱,笑话”
“石湖支队要没有人民支持,一天也活不下去啊”
老迟还在琢磨:“那能是谁呢你为什么不早些来呢”
于而龙叹了口气:“说起来怪我,来晚啦”
在沉思中的老迟,突然抓住游击队长:“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你怎么啦”
“快,支队长,你才说些什么”
“唉我后悔来晚了。”
他跳起来,酒洒了一身:“是他是他,除了他谁也干不出那种没脸的事。”
于而龙也跟着高兴了,飘忽即逝的游丝,又牢牢地在手心里掌握住了。“谁”
“老晚”他卓有把握地说:“他不是我们湖东的人,有个妹子嫁给陈庄,他就时不时地来陈庄揽点生意,你没去陈庄”
“我先去的那儿。”
“没找到一家姓叶的”
“只去过那大伙都叫珊珊娘的家。”
“就是她家呀”
看来于而龙那不成器的部下,还是个不错的向导。老迟站起来,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你该坐不住了。”
“老迟”他实在难以张嘴说出一个“走”字。
“走”他倒响亮地讲出来:“为了指导员”
真是快人快事,于而龙握着那食指短一截的手,还用得着多说些什么呢
到底是长年在水上生活过的,不见老迟怎样费力,舢板在雾蒙蒙的蟒河里疾驶,那种即将揭晓的期待,已见端倪的紧张,和如愿以偿的欣慰混在一起的感情,使他忘掉通宵未眠的疲劳,渴望一步跨到陈庄。
“老晚想必是个外号吧”
“一点不错,谁要搭他的船,准误了轮船的班,大伙才叫他老晚。”
于而龙想起劳辛说过,正是那个船家误了班轮才攀谈起来的,没错,是他,那是毫无疑问的了。
“老晚是个嗦嘴吧”
老迟笑了:“唾沫都能把人淹死。”
就是他,就是他,于而龙控制不住自己了,突然间,一丝忧虑袭上心头:“听说他病了”
老迟不相信地大笑:“他能死还没把那娘儿俩作践够呢”
但愿一切顺利,他在心里默默祝祷着。
陈庄不远了,虽然茫茫迷雾遮掩住,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清晨五点半钟,那两个当兵的,一个叫王小义,一个叫买买提,已经在劲头十足地唱起来了。
终于,在高音喇叭的声浪里,陈庄露出亲切的笑容迎接他,人的心情要愉快的话,看什么都是顺眼的。他们拴好了船,从昨天上岸的地方,又爬了上来。
穿过菜园,昨天踩倒的蚕豆还狼藉在那里,老迟回过头来,突如其来地问:“你知道珊珊吗”
“珊珊”
他十分奇怪地问:“人们没有给你讲过”
于而龙一点也不明白其中玄虚,想问个究竟;但老迟已走到门口,咳嗽了一声问:“屋里有人么”
当他们听到无人应声,转回头来,正好,一位老态龙钟的妇女,从薄雾里走出,慢腾腾地,用迟疑呆滞的目光,打量着门外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