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布褂,青麻纳的土布鞋,现在,也该化成泥土了吧
那是一个浓雾弥漫的夜晚,他来了,推开了他们那个草棚,亲切地问:“有人在家吗”
芦花听到那外乡口音,顾不得伤痛,挣扎上油灯迎他进来,然后又跌跌撞撞去把在人家寄宿的于二龙喊回,这时才发现赵亮浑身上下,衣衫狼狈,显然是凶恶地搏斗来着。
“哦从区公所牢房里打出来的”
“出来倒没费难,半路上,跟一个可怜虫干一架,差点没要了我的命”他大口地喝着芦花舀给他的一瓢瓢水。
“碰上劫道的啦”
“嗯他力气真大,像头牛似的闷声闷气,到底没扭得过他,把上级发给我的五块银元给夺走了。”
“伤着筋骨了吧”芦花关注地问。
“我也不能轻饶了他的,够他喝一壶的。”他咕嘟咕嘟喝足以后:“好了,不去管他,想不到我会从黑仓屋里跑出来吧”
“老赵大哥,带我们走吧”
他似乎忘记了他的诺言:“哪儿去”
“就是你说的的地界,没有大先生c二先生的那个苏区,能杀他们头,砍他们脑袋的那个地方。”
赵亮乐了,拳头打在膝盖上:“对,咱们就在石湖干,把它变成的世界嘛”
“谁们”芦花弄得不懂起来。
“就是我,你,还有他”他指着惶惑不解的于二龙,然后他建议:“吹了灯,省点油,你们听我来讲一讲,什么是吧”
也许,那是他们的第一次党课吧
夜是那样的漆黑,雾是那样的沉重,然而真理的光芒却像烛炬一样,点亮了他们的心。这时,他们才明白,这世界原本不应该这样污七八糟的,别看魑魅魍魉那样横行无忌,那终究是一时搅浑了的水,会澄净下来的,生活不会永远绝望下去。
于而龙不由得回想起那漫长的十年
就在那一堂启蒙课快要结束,天色即将破晓的时刻,只听得急促的脚步声朝村边银杏树下的草棚走来。这儿本是个乱葬岗,人迹罕至的荒僻所在,于是,这三个人都在黑暗里竖起耳朵静听。
“是朝这儿走过来的。”芦花悄声地说:“你们先避一避”
于二龙把赵亮引出去,让他闪在银杏树旁的柴草垛边,然后回到屋里,想不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刚点着还没亮的油灯火亮里。他认出来了,扑了过去:“哥”
“二龙”哗哗的泪水,从那老实人的眼里,泉也似的涌了出来。
芦花高兴得难以抑制住嘴角的笑意,张罗着要给他做些什么吃。自从冰上那场噩梦似的灾难开始,一连串不幸的波折,现在总算团圆了,怎能不感到欢欣呢
她立刻想起了屋外的赵亮,向于二龙使了个眼色,该把他请回来啦
于大龙不叫他走:“别张罗啦,芦花,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趁天亮前出庄,迟了就不赶趟了”
这番话说得于二龙和芦花都怔住了,因为他一向优柔寡断,不多说话,大主意都是听别人的,怎么坐了牢,倒变了个样
“麻皮阿六手下的人进了陈庄,区公所的臭鱼烂虾都吓跑了,我们也逃出来了,一个土匪头目说,谁要上山入伙,跟他走,天亮,他在山神庙等着。”
“什么当土匪去”
“还有别的活路吗我就是回来叫你们一块投奔麻皮阿六的。”
芦花望着二龙,二龙瞧着芦花,那倒曾经是他们早先想过的念头呵但是,经过赵亮给他们讲清了什么是,什么是以后,投奔麻皮阿六,当土匪去,已经不再具有什么诱惑力了。
扯过一条板凳,芦花按他坐下:“别急,你听我说”
于大龙错会了芦花的意思:“你不想去也罢,二龙,你快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