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权的是石湖上的游击队长。
她妈妈深知严酷的现实:“莲莲,你死心吧,除非哪天我闭上眼,可以随你,我要对你亲妈负责,你,一个烈士的女儿,怎么能嫁到那种人家去当儿媳笑话。”
“一个国民党,一个啊”王纬宇插了一句:“应该从这个原则高度认识。”
谢若萍语重心长地说:“莲莲,也许这样说有点不大符合组织原则,好在都是党员,连你爸都未必知道,纬宇伯伯才在老徐那儿看到一份报中央的名单,准备提拔几位司局长担任副部长,其中有你爸爸的名字。莲莲,你想,为你父亲考虑考虑,有那么一门亲戚,究竟有利,还是不利”
于莲举着葡萄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孩子,责备你的爸爸吧,当时,他脑袋里的那个鬼,也被副部长三个字给迷惑住了。结果硬让你割断了那显然不应割断的爱情。如果当时你要让我看一眼那个年轻人,我又会怎样呢
而且,还仅是一个开端,错误是逐步酿成的。徐小农出现了。尽管你并不爱他,但那个初看来是眉清目秀的留学生,却是老徐的独生子,把所有的求婚者,在他的物质攻势前头赶跑了。哦,又导致了那桩不幸的婚事。
作孽啊莲莲,我头脑里那个鬼。
真的,要是你亲生妈妈还活着,那个指导员,也有这种女人的现实主义吗
从密密的芦苇上空,飘来了高音喇叭广播的歌曲声,陈庄,快要到了。
过去打游击的时候,是凭鸡叫狗咬,来判断村庄的远近。如今,广播喇叭却是最忠实的向导。当于而龙拴好船,登上岸的时候,王小义和买买提,两个当兵的正大声歌唱,半点也不害羞地制造噪音。因此,他向人家打听什么,不得不提高八度。他记起那年拿下陈庄,召开祝捷大会,向数千乡亲讲话,也不用如此费劲,恐怕爱迪生或者马可尼,听到这种震耳欲聋的歌喉,也会后悔自己的发明。
他看到原来挂着王纬宇家“兴怡昌”招牌的蛋厂c丝厂c机米厂c洋广百货店,如今大都变得丑陋破败,完全不是记忆里的模样。乡亲们对他南腔北调的语音,先感到新奇,继之看他的行头,觉得有点怪,再一听他要寻找的船家,更是惊诧不已,倒好像他是从火星土星上来,询问唐代宋代的事情似的。
“介绍信”人们伸出手来:“或者证件”
没有介绍信,就像没有路条,会被儿童团当奸细给抓起来的。
糟糕,他走得匆促,疏忽了虽说细小却颇为关键的证件。过去,都由他秘书小狄经手的,而且不论到哪,车接人迎,谁也不曾向他讨过证件,没有人长那豹子胆。但是现在,找不到办法证明你是好人,那么,就不能排除你是个坏蛋。
疑神见鬼c草木皆兵的警惕性,但在水生留给他的那包过滤嘴香烟前解除武装,一位乡亲自告奋勇陪他去找。
他领着于而龙穿过了大街小巷,三十年来,陈庄变得全认不出来了,叨叨起来没完没了的向导,抽了第三根烟以后,嗓门快赶上王小义和买买提了。
“算你走运,碰上我,你想想,一个搭客载货的船家,只有过湖时想着他,上了岸,谁还惦着,早扔脑袋后边了。可我们那时打游击,就不敢得罪船家,他妈的,后面国民党追着屁股撵,白哗哗一片水挡在面前”
“你打过游击”
“当然。”
“在哪个支部队”
“那还用问,石湖支队呗”
于而龙,于而龙,你这个当队长的,还不如一头撞死了吧你率领的战士,竟有一个只知道撅起屁股逃命的胆小鬼
“麻烦,给支烟。”他第四次伸出了手。
看那没出息的样子,于而龙真想掏出手枪敲掉他,石湖支队哪有这号孬种熊包,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