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辰一震,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月流殇淡淡一笑,“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我知道有什么奇怪吗?”
是没什么奇怪的。
新辰慢慢颔首,却没应声。
的确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她既然根本没决定要嫁人,那么休夫一说也不过是皇后娘娘的玩笑罢了。
月流殇也不逼她,只是慢慢地,又躺回了琉璃瓦上,头枕着双手,缓缓吐出心里一口浊气,语调平静地开口,嗓音无波无绪,“我心里难受,总是觉得压抑。”
“压抑?”新辰怔了一怔,轻声道:“为什么压抑?是因为那个孩子?”
“是啊。”月流殇自嘲地笑,眼底尽是一片悲怆与荒凉,“回忆总是让人绝望,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埋在心底十几年的往事若是不彻底说出来发泄一番,我又会觉得或许总有一天,压抑会把自己逼疯。”
新辰眉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或许沉默在此时,亦不失为一种鼓励。
月流殇说完了话,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月光洒在他俊美无双的脸上,照出了一张完美无瑕的容颜,沉静而温顺,不见了往日的桀骜不驯,也没有了曾经的肆意邪狂,此时此刻,这个男子沉默中流露出来的悲凉气息,足以让世间最铁石心肠之人也为之震动。
新辰陪着他沉默,不知出于何因,突然鬼使神差一般,竟是伸手将他的头托了起来,慢慢移到了自己伸平的腿上,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也是愣住了。
没有错过月流殇眼底一闪而逝的愕然与亮光,新辰震了一下,有些苍白地辩解,“我只是觉得这样,可能会舒服一点”
“嗯,的确舒服多了。”月流殇嘴角微勾,望着月色的眸心闪过明显的喜悦,然而这样的喜悦也只是维持了极短的一瞬,随即就像流星极速湮灭,眼底慢慢地又恢复了一片荒芜,“十一岁到十五岁,整整四年的时间,是那个孩子人生中最悲惨的四年,是真正的人间炼狱,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无法想象,那是一段怎样绝望的人生。”
新辰微微一怔之后,慢慢垂下眼,静静地聆听。
对于一个身体与心理都尚未成熟的少年来说,从起初的茫然到后来的恐惧,再到最后的屈辱,不过是一个短暂的过程罢了。无止尽的虐待,被当做最下贱的小倌一样的调教,衣服撕碎了一次又一次,身体上遍布着各种刑具制造出来的伤痕,每晚折磨到深夜的屈辱
这种记忆里极力想忘记,偏偏早已刻上了心版永生难忘的回忆,是后来得救之后,却依然每每自梦魇中惨叫着醒来,惊惶地睁着眼直到天明的极致炼狱。
午夜梦回之时,那一幕幕清晰浮现在脑海,身体上一阵阵仿佛还依然存在的痛苦与屈辱,使他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性格极尽扭曲,残忍嗜杀,几乎无法克制自己做下疯狂之事,来掩饰自己心里深沉的不安与恐惧。
四年的折磨,到底还是该庆幸,那个女人对他母亲的恨之入骨,使得她虽然一心想摧毁她的儿子,极尽羞辱之能事,却到底也没有——也或许是对他不屑一顾吧,到底也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只是那双恶心的手,以及总是吐出讽刺与羞辱谩骂的嘴,却成了少年最为痛恨的唯二根源。
以至于后来,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当着紫衣盟所有下属的面,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她一双贱手,以锋利地剑刃将那两片诱人的红唇一点点切割了下来——狠辣血腥的一幕,不仅让那个女人痛到惨叫,更是让紫衣盟里所有人恐惧地逃命。
然而这样还是不够,心里仿佛住着一只魔鬼,疯狂地叫嚣着要杀戮,唯有通过杀戮与毁灭的方式,才能让他心里略微得到一点安抚,唯有鲜艳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