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你炼什么丹,修什么道呢那老子是道教的祖宗,只说得无为自化,清净自正,汉朝谷永说得更好,黄冶变化等等,皆是奸人左道惑众,系风扑影,终不可得。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要想成仙么”宛然宝钗未嫁时候的口吻,见宝玉不理,便又说道:“二爷,你我既为夫妇,我终身倚靠你的,你是聪明人,可知道修仙修佛总要从根本上做起,古来可有丢下伦常能仙佛的么我因然不算一回事,你也替老爷太太想想,老爷那么期望你成人。太太一辈子只疼的是你,你还没有报答一点儿,难道忍心丢下,就这么走了,天理上说得过去么”
宝玉听了越发守定天关,只当不闻不见。霎时沉寂,忽又听得耳边隐隐的硬咽这声,愈听愈听。见黛玉已走至眼前,哭得眼睛红肿,指着宝玉道:“我今儿可知道你了,你这”说到这字,便又咽住,只把绢巾掩面而泣。宝玉心中惨然又想此是幻相,急忙按住。黛玉走近,指着他说道:“你不理我也罢,我只还问你一句话。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呢”说着便走,宝玉不觉失声喊了一句:“林妹妹”当时似天崩地塌一般,丹炉坍倒,真火全灭。宝玉也昏倒在地下。
那柳湘莲守着丹炉,起初也有种种幻象,只是坚守不动,最后见尤三姐提鸳鸯剑走来,说道:“我为郎君辛苦赶来,不为别的,须知野道士中没有好人,你上了他们的圈套,从此便坠落深渊,永无相见之日。郎君还要三思。”
湘莲心中惶惑,又听见这边丹炉坍坏,猛一回顾,那丹炉也跟着坍了。见宝玉昏倒,忙极声叫喊,方才醒转。彼此神定,相顾惭惶,即同至渺渺真人处请罪。一进石室忙即跪下,真人只在木榻上静坐,似未曾看见,他们直跪了一时许,真人才睁目冷笑道:“二君既尘心未净,何若屈处荒山,徒然受苦及今下山还俗,未为晚了。”
宝玉c湘莲再三引罪,任凭师父从重处责,只求留在门下,容弟子立心改悔,再图补报。真人又对湘莲道:“他还可恕,只你未能信师,焉能信道更出我意料之外。”湘莲又叩头服罪,茫茫大士尚在蒲团趺坐,见湘宝二人悔罪可怜,便起来向真人再三说情。渺渺真人道:“当时我苦口训戒,就怕的是持戒不坚,果有此失。今且看大士面上,容你们一次。要知道魔由心生,那些幻象并非外来,就是自己心上的影子,从今再用一番治心功夫,心魔既消,外魔自伏。能否成就,且看你们的福分吧”湘宝二人叩谢下来,便将功夫从头做起,经过此番警诫,二人斩钉截铁,立定防闲,连彼此玩笑都不敢说了。按下不表。
却说黛玉那日见了迎春,谈到贾府近事,把她旧恨新愁重又勾起,添上许多眼泪。她自从焚稿之后,久断诗情,一日在绛珠宫临窗独坐,正值沉阴天气,恹恹愁闷,想起自己与迎春遭遇不同,一样是飘零薄命,不免有惺惺相惜之意。便随意作成了一首古风,取一张云锦笺写将出来,题目是:“落花行”。那诗是:
东园花暗惊痴蝶,西园花冷鹃啼血。
蝶怨鹃愁各自悲,昨日夭红今日雪。
东西飘恨随流水,当时同在春风里。
春风流水一相逢,梦断当时斗红紫。
花底春泥葬暗香,花前粉镜对残汝。
琼枝拗折肠俱断,哪似无枝更断肠。
愁红零乱人空惜,愁人妆泪红俱滴。
絮老莺疏又一春,春风至竟无情极。
写完了,自己低吟几遍。心中想道:“好久没做,到底生疏了。”又想从前做的葬花诗,还有鹦哥念着,如今连鹦哥也没有了,哪里找得解人呢。想了一会儿,只悄自弹泪。晴雯进来瞧见了,说道:“姑娘又做诗么还是少做的好,这些时脸上刚显着丰满点,操那些心做什么”黛玉问道:“金钏呢”晴雯道:“她到二姑娘那里去了。”
正说着,就瞧见金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