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了很多很多年。
当初那个蹦蹦跳跳的女孩子行止渐渐端庄起来,偶尔也会给青儿带来香气四溢的兽肉。
“呐,好吃吗?”女孩子托腮蹲在青儿面前,“这是人间的烤羊,刷了蜂蜜烤的,很香吧?”
青儿吐吐舌头,觉得有些黏。
“哥哥说你会化人的,为什么后来不化了?”女孩子问,“妖力不够了吗?要不要让他再给你一点?”
青儿摇摇头。
茫茫数百年,青儿已经发现了,原身状态下吸收云梦泽灵气要快数倍。水中鱼类,也是沐浴灵气而生,吃了也能让妖力增长。难怪自己两百多岁就开了灵智。
青儿已经经过三次蜕化,次次如刀刮鳞片,利刃剥皮一般痛苦。
它不敢让扶桑看到自己疼得四处翻滚的样子,每每游到灵泽另一头,在一片青紫色竹林中忍受蜕皮的剧痛,发起狂来,将漫山竹子通通扫断。
扶桑,扶桑。
每每感到撑不下去了,青儿便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扶桑。扶桑!
最后一次蜕皮完成,大蚺精疲力尽。
它稍作休整,就撑起身子游回芳草甸。
扶桑一袭白衣,万年如一日地站在那里,遥望千顷湖水,似乎世间没什么事再能引起他心中的波澜。
青儿悄悄潜到他身边,盘成一个圈。
它又大了数倍,身子粗得高过扶桑,已经不能再绕着他了。
青儿小心翼翼,将碍事的尾巴放在水里。
“拿出来。”扶桑忽然说,“为什么受伤了?”
青儿被他一看,慌慌张张,尾巴乱动,搅浑一池清水。
忽然它的尾巴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被人从水里拎了出来。
蛇鳞---不,现在是龙鳞了,龙鳞如金青色宝石一般闪着润泽的光,一片片整整齐齐贴在长蚺身上,比数百年前要漂亮得多,竟有些威风凛凛的样子了。
美中不足,尾巴处的龙鳞不太完整。
数十片龙鳞从中间断裂,露出下面嫩红的血肉。有几处还有青翠染紫的坚硬竹枝,斜插在肉里。
扶桑目光从青儿的尾巴那儿仔细扫过,面色有些沉凝。
而青儿,如果它有面色的话,现在一定是烧得通红了。
“灵泽北部筠山数次遭遇毁林,原来是你。”扶桑道,“调皮捣蛋的,比西王母还要不听话。你知道你一尾巴扫下去,多少生灵被碾得血肉模糊吗?”
扶桑虽然嘴上这么说,却抬手拔出那些竹枝,又用指尖柔和的白光帮巨蚺止血疗伤。
“不许再去北边了。”扶桑说,“呆在这里。等龙角长出来,就让龙神把你带走,去守地方水泽。你自己的罪过,去向人间自赎。”
青儿想张口辩解,却莫名地住了声。
在扶桑眼里,自己永远都是一条痴傻的小蛇,不值一看,不值一问,见了自己闯祸,连生气都不值得。
神妖之别,云泥之间。
青儿垂头,忽然感到万分疲惫,比初蜕化时,浑身剥皮剧痛过去后的脱力,还要累上一万倍。
有什么用呢。它问自己。
成了龙,又有什么用呢。
云梦泽畔,千年万载都没有什么变化。历历高山,芝草蕃蕃,扶桑站在那里,守护天地唯一的灵泽。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只有偶尔,身边会出现一条金青大蚺,如山横斜,卧在离他数尺远的地方晒太阳。
这样的时间,一晃又是数百年。
大蚺不再长大,额头上却慢慢鼓起两个包,隐隐作痛,瘙痒难耐。它忍不住,要在水底的岩石上刮蹭,每每蹭得自己额头鲜血淋漓,也蹭得水底岩层数次断裂,鱼虾被泥水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