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下,一枚铜绿色的物体划过一道标准的抛物线“当啷”一声摔在了书桌上,而后随着惯性的作用蹦跶了几下,最终险险停留在了“悬崖”的边沿。
那是一枚镌刻着四叶草图纹的独特胸章,即便是在并不明亮的光源下它依旧显得熠熠生光。是的,它“身价不菲”,这世上任何一个接受过基本教育的人类都能知道它象征着正规药剂师的身份,而就如5000株三叶草中才能找出一株四叶草来般,这一身份的珍贵与独特足以令许多平庸之辈称羡发狂。
只是,它的所有价值在它那“不识货”的新主人眼中是如此得不值一提,以至于这枚理应“养尊处优”的卓越物品受到了这般不公正的待遇,只能孤零零地躺在长桌的一角,反射着晶灯的微光,发出无声而又悲愤的抗议。
当然,这样微弱的抗议声自然是不可能飘得进伊恩的耳朵,对于这枚“来之不易”的胸章,他甚至连瞥都没瞥过去一眼便自顾自地坐到了桌前的靠椅上,将自怀中掏出的黑皮本子翻了开来。
纸页轻轻地翻动起来,每当视线扫过一个个被划去的名字,伊恩的嘴角总会露出会心的微笑。这些都是他当年送过的“货物”,而现如今却成了他对那女孩一切美好回忆的载体。往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会时不时将它取出来翻上一翻,将那时的记忆,感情,快乐,悲痛一次次地刻进到自己的骨头里,融入到自己的血液里。
时间是可怕的。
无论多么刻骨铭心的记忆都会在它的浸泡下渐渐地稀释下去。
神性是可怕的。
无论多么浓烈炙热的情感都会在它的侵蚀下于不知不觉间冷却冰封。
如今的伊恩已经知道,原来他灵魂中神性与人性的争斗早就已经开始。
侵蚀一切的神性附着在时间之上,正一次次地试图消磨掉他对菲儿的回忆,摧毁掉组成他自身人性最为重要的一块记忆。这种侵袭无声无息,看似没有半点的痕迹,但事实上它从没有半刻停息,或许一个恍惚次安眠之后,某一段微小的记忆就会永远从脑海中消逝。
这与常人的忘却不同,他那记忆的消失就意味着一部分人性的消失。
短时间内或许看不出什么影响,但是在日积月累之下其后果会愈渐加剧,直到磨灭一切。
他不想忘记菲儿,不希望再度见到菲儿的时候就如同见到了一个陌生人,所以他只能一次一次地去回忆,一次一次地提醒自己不能忘记,而如果有一天他忘却了,那么就意味着他的人性最终败给了神性,身为人的他将会在那一刻“死”去,而身为神的祂将会升到天上,变做无思无感的规律。
纸张继续翻动着,名录过后,一页页日记出现在了伊恩的眼前。
这是他一年多来的成果。
作为一个不怎么习惯写日记的人,一年以来他所撰写的内容着实算不上多。他的身上没有那么多的空间让他能够放下好几本日记,所以在那寥寥的几页里所记载着的大多都是在他看来必须记录下来的重要经历。
这样的日记于他来说本是消遣,但是现如今却同样变得极为重要。神性让他可以轻易记住很多东西,但是与之同时,神性的侵蚀却同样开始让他忘记一些特定的东西。所以他开始重视起这些记录,以期望这么做能够让他不至于忘记某些极为重要的事情,或者说在已经忘记了某些事情之后,能够通过这里的记录将它们重新回忆。
哪怕某些被记录的回忆读起来已经越来越像是别人的传记。
书页翻动,空白的一页已然出现在眼前,伊恩将日记放在桌上仔细地摊平,随即伸手取过了身侧的羽毛笔,俯身书写了起来。
第一行写下的是哈瑞斯的新身份。这个神秘的中年人终于是露出了他真身的冰山一角。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