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心头一酸,眼泪再度落下,她飞奔过去,像个孩子似的扑进他温暖的怀里。
他紧紧地抱着她,然后抬起手,那般珍视地轻轻抚摸她的发丝。没有人会看见,他那向来淡定从容的手指,此时竟在隐隐颤抖。
他在心里叹息一般地问自己,西陵瑄,你在害怕什么?害怕失去她么?如今的她,对你而言,究竟又意味着什么?
他忽然间找不到答案。
不远处,谷叔一脸担忧地说:“这样抱着,会不会扯到伤口?那伤口才刚好,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冷墨凝眉说:“青阳剑被鬼魅君带走了?要不要问问主君,需不需要带人去追?此时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唯有月如歌说:“别打扰他们。”
她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默默转身。
她知道,此时此刻,伤口也好,青阳剑也罢,他都不再关心了。
凌晨时分,西陵瑄的身影才从浮梦阁走了出来,他依旧淡然优雅,唯有目光中有一抹从未有过的疲惫与忧伤。
月如歌原本倚靠在门边,此刻不禁神色微怔,担忧地唤道:“主君”
西陵瑄走过来,微微仰头看着繁星点点的万里苍穹。
许久,他沙哑地问:“我太自私了,是吗?”
月如歌一惊,“主君何出此言?”
西陵瑄幽幽道:“或许,她在鬼魅君身边,比在我身边要好,至少,鬼魅君不会欺骗她,不会伤害她,更不会利用她”
“主君!”月如歌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声音几乎有些颤抖地问:“难道,您想要放弃?想要把她送回鬼魅君身边?”
西陵瑄无力一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苦涩。
事到如今,他还能放弃么?还能像一切不曾发生过一样,将她送到灵雾山,送到鬼魅君的身边么?
不,他做不到了。
说他自私也好,将来让他痛苦也罢,他只能拉着她,让她陪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翌日,清风徐来,阳光明媚。
西陵府依旧和往日一样宁静,婢女们衣带飘飘,端着托盘微微低着头,安静无声地在鹅卵石小路上匆匆走过。那些侍卫们还和往日一样,目光精锐,满脸肃然,一只手稳稳地扶着腰间佩剑,或立于门口,或站在廊下。
小悠趴在栏杆上看着这一切,心里有些浅浅的自责。
昨天夜里,当她从客栈一路飞奔回西陵府的时候,当她看见那些倒在地上的婢女与侍卫的时候,她以为这里已经沦为一片人间地狱,她以为这些婢女和侍卫都死了,她以为西陵瑄也死了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又浮现那一个雨夜,他一身黑袍冷冷地执着剑,然后剑光一闪,对准满身鲜血的西陵瑄。
他对他,有着那样彻骨的恨,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放弃这样大好的复仇时机?
可是,她终究还是误会他了
他趁着夜色来了西陵府,费尽心思用了香,可是最终却放过了这府邸里所有的人,独独取走了属于他父亲的那柄青阳剑。
他说得对,她一次又一次地让他答应自己,让他别杀西陵瑄,可是她又何曾真正相信过他?
当她哭着质问他的时候,他的心里会是怎样的愤怒?要是怎样的愤怒,才至于会让他想用一个吻,去刺痛西陵瑄的心?
小悠隐隐地叹息,然后无精打采地翻了个身,晒棉被一样把自己晒在栏杆上。
不远处,阿漾一蹦一跳地跑过来,满脸喜庆,丝毫没有昨夜中了香的后遗症。
小悠依旧晒着,看着她的倒影。
阿漾站在她面前,疑惑地问:“你在干什么?”
小悠毫无力气地说:“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