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话,感到这个小伙子还是挺温暖的,想得挺周到:说真话,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爹那脾气,说的那话儿,能冲倒南墙,专打人脸啊,我是没脸回娘家去了,他又不肯认我,我又不是过不下去,非求他们认我不可。
区长说:话可不是这样说,管怎么说,万能老侯也是你爹,你和他较劲,群众会怎么看你呀,会怎么看我们这些当干部的嘛。所以,你不可以和老头子认真的,他不理你,你理他嘛,你就回家看爹去,孝敬当爹的去,天下没有一个人敢笑话你。再说了,你准知道老头子现在还牛着吗,依我看,老家伙早就服气了。咱不说别的,就你英子在军城区这地位,这威望,就足够老家伙佩服的,他能人了一辈子,在乡亲们评价中,连你一个犄角都赶不上哩。
这话英子十分爱听,不光英子,任是谁都喜欢听奉承话,何况是区长亲口说出来的,英子脸上就太有面子了。而且,结婚这么大的事,没有娘家人在场,也的确是一大缺憾。想到此,英子就答应回去想想。
英子这头就有了活口。区长马不停蹄地跑到侯各庄。侯各庄是军城区的一个小村子,离区上挺远的,军城的区长,除了老侯,谁都没来过,连老憨儿都没来过。区长驾到,在侯各庄就引起了一场轰动,这是有史以来到过的最大的大官哩。先是村长屁颠屁颠地前后忙活跑动了一阵子,区长说你不用忙,我也不是来找你的。村长不管这一套:我是这一村之长,你别拿着村长不当干部,这村里的事,没有我村长不管的嘛。
那就好,区长也乐得有个人陪同着,显得架子大些。区村两级行政长官同时驾临万能老侯家,就把强子和汉英两口子忙坏了,受宠若惊,屋里屋外地瞎跑,都不晓得拿什么来招待这么大的官儿。
倒是万能老侯坐得住坡,他老人家波澜不惊,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小配房里,手中仍在编织着一个小笸箩。老爷子世事洞达,他一听说是区长村长来了,就知道这事一定与英子有关,没有英子,没有老憨儿,也慢说区长,就连军城大街上摆摊卖肉的屠夫,能知道他万能老侯是个二黑哩。再说了,区长也叫官吗,那是我家老憨儿当了剩下的哩。看,他早在心里认下这个外甥了。
区长和村长在强子屋里说明了来意,这一番话正说到了强子夫妻的心坎上,他们满口应承,打了包票,说没的问题,老爷子的工作由我们来作,一定按时出席婚礼,给我姐撑门面就是了。但是区长和村长都不是好打发的,他们此来,并不是听强子夫妻打保证的,他们要从万能老侯嘴里要出话底来,不做到这一层,工作就叫不扎实。在两位行政长官的坚持下,强子只好硬着头皮,把区长村长领到父亲的屋里。
强子和汉英心里也没底。他爹的怪脾气,牛某劲儿,这两口子比谁都领教得深,他们最怕的是老爷子把区长给撅出去,这事情就没的缓和了。方才的满口应承,也只是缓兵之计。打怵也不行,该见的神还是要见,人家老侯都说了,这主婚人证婚人一职,是非万能老侯不可,别人不可替代。强子和汉英此时也真真领教到了他爹的厉害,说到底,人家是只买他爹的账哟,他们两口子到了真事上,就真不顶事。
来到万能老侯屋里了。万能老侯麻耷着双眼,就跟没听见有人进来一样,仿佛一个入定的老僧。区长和村长见了这般阵势,心里也是一紧,他们都是这方地界上的长大的,万能老侯的怪异脾气,多少都听说过一二,今天见到活的了,才知道,比传说的还厉害。强子一连声地叫着爹,说区长来看您了,说村长来看您了。连着叫了好几声,万能老侯才像刚从梦中醒来似的,蓦地抬起头,和人打招呼。还不错,脸上竟然挂出了几分笑。
搭上话了,区长就成了主角。这小伙子还真不白当区长,嘴上的功夫还真行。他一五一十地说明了来意,主要是检讨过去对万能老侯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