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人嘛,人家自己绣着玩哩。闺女不好意思地说。英子就势问:还没说下个人家吗?闺女红着脸说:没哩,人家还小哩。英子不放心,又叮问了一句:真没哩?闺女脸更红了:真没。我今年刚满十八。英子放心了:好啊,没有就好。闺女不明白了:大娘你这是说啥哩,咋个没有就好吗?英子说我这里有个人,想给你说说,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思。闺女的脸彻底红了:我不想说这个,真的不想。英子不明白,这闺女何以就把口子封得这么严实。又问了两句,闺女就是一口话:不想。
英子弄不明白,这闺女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好把话挑明了说。本来嘛,和人家闺女萍水相逢的,一下子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深。如果这就把李司令的大名抬出来,兴许被人家误解了也未可知。所以这话头就卡在这里了,没法子往下进行。英子想,还是要先把老憨儿的话底摸到手,就把这闺女的条件给他讲讲,看他同意不同意吧。
这么想着,英子就又进了一趟城。费了挺大的劲,才进了老憨儿的指挥部,英子满脸的不高兴,一个当娘的要见自己的儿子,也费这么大事。同时也有说不出的自豪在里面,看我家老憨儿多么出息嘛,大门口有这么多枪兵护着,周围这么多听差伺候着,老有面子了。
李思汉一见娘又来了,就知道又是说媳妇的事。自从上次娘来了之后,李思汉就对这事提起了注意,也就摆上了思想上的议程。这一摆才发现,原来自己这心里,也早就有个人了呀!这真是不摆不知道,一摆吓一跳哩。
那天娘从司令部里走后,老憨儿先是也没太当回事,晚上回躺倒后,一想自己的终身大事,这就要有着落了,脑海里立时就浮起一个形象来,她的笑容,她的身影,她的声音,不用调遣就占满了老憨儿的脑子,象过电影似的,一个劲地转。老憨儿被她转得心烦意乱,躺了半宿也没睡着,索性起身查岗去了。
本来是想查岗的,可是老憨儿的脚步却不听自己使唤,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机要科。老憨儿知道,她此时就在机要室里值班,从机要室里传出滴滴答答的电报声,那就是她在用白白的小手,在拍发电报。老憨儿到这支部队来的时间并不太长,这支部队是根据老憨儿打的那份报告,临时组建的,从各野战部队中抽调精兵强将组成的先遣队,打头阵的硬活儿,都归他们了。没的说,机要科也是一流的。
老憨儿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有了感觉,即所谓的来了电。那天,老憨儿正和几个参谋研究事,就听一声清脆的报告,老憨儿一抬头,就是一愣怔,只见一个清秀的女兵正在向自己打立正,随即把一份电报递过来,敬礼,转身,走了。这一连串的动作是那么漂亮连贯潇洒,把老憨儿看呆了,手里拿着电报,硬是没听见参谋们连着叫了几声司令。
本来这事也就过去了,一个首长不可以随便对下属发生感情的,老憨儿也就是情不自禁吧。可是,当娶媳妇的事,被母亲空前重视地提上了日程,老憨儿也不得不认真想一想,是呀,我也该考虑一下这事了。进而就想,这毕竟是我的终身大事,随便不得,马虎不得。在这一系列的原因作用下,此时,本来是想查岗的李司令,就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机要室的门前。而且,他敲了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值班参谋,见李司令来了,慌得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李思汉冲他摆了摆手:我只是随便走走,有什么新情况吗?值班参谋说一切正常,没有什么新情况。李思汉说那就好,你去忙吗。说着,用眼睛一个劲地扫视,希望能看到她。看到了,她正在专心致志地拍电报,只能看到一头乌黑的秀发,以及半个侧脸的轮廓。在这一瞥之间,老憨儿似乎认识到了什么,他好像在接受培训的时候,接受过诸如此类的教导,就是不能把个人问题和工作搅在一起云云。可是,不搅在一起干工作,就能产生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