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虚幻的存在。
可他依然愿意为了那个幻像,披甲上阵,在另外一个战场为她开疆拓土,只可惜,莫说叱咤风云,连他自己的存在也不过是另外一个幻像。
可他从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一天,照顾他长大的嬷嬷就一遍遍地告诉他——伊势宫是神宫,你是神之子。
也曾自傲于自己的身份,可是他更多地憧憬着母亲的温柔与眷顾,就像照顾自己的人给他看见的那一幅美丽的宫廷绘里,高高坐在帘后俯视群臣的女皇,飞羽天皇,万世一系的天照大神后裔。
如果大日女尊真的存在,那样美丽的神女,应该是像母亲那样拥有温柔的目光,柔软的指尖,馥郁而温暖的怀抱。
可惜,他离她最近的,却也不过是少年时,忍耐不住思念的苦,悄悄爬上了远去东瀛的船,一路避开追捕,到了伊势神宫,那个给他命名的神圣之所。
他知道母亲每年都会亲自领着皇子公主和群臣前往那里祭拜,然而,乔装化身祭祀的巫女之一,潜伏在那里却没有多久,便被德川的人发现,捂了嘴拖了下去。
他腥红了眼,想喊,告诉所有人他也是皇子,是神圣的伊势宫殿下,想要喊母亲。
却忘了,这里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更没有什么伊势宫殿下。
他依然只能茫然地被拖行远去,看着风流的皇子和美丽的皇女们围绕在那高贵的女人身边,欢声笑语,吟唱着和歌,风里有三味线空灵幽寂的曲声,而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如果,母亲不知道他曾经来过,也许他尚且可以自我安慰。
可惜,在船上,他便接到了唯一一封来自母亲的信——一封措辞极为严厉的申饬信。
申饬了他的不顾大局,冒险疯狂,不配为皇子,甚至不配伊势宫这个称号,若是他再如此言行无状,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两个月海上漂流期,一路被困在船上,没有人与他说话。
他的怨恨,愤怒最后都仿佛被时间磨平,又或者是被颠簸的海和潮湿海上风雨湮灭,最后,他只一遍遍地看着那申饬信,告诉自己,那是母亲望子成龙的期待,一定是他做的不够好,所以才让母亲如此愤怒罢?
如果他实现了母亲的期盼,拿到母亲想要的中原皇位,或许一切都会不同,母亲会以他为傲,会在所有人的面前承认他的存在。
许久之后,他渐渐明白,他想要的不过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
但,彼年,仍旧是青头少年的他,心情仿佛因为这个答案平静了下来。
自欺欺人这个词像一个温柔乡,能装得下所有的执念。
它像大海里虚幻的灯光,像鲛人的美妙歌声,引诱着旅人向前,向前,最后被海浪吞噬,被鲛人的利爪撕碎,最后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人,总要往前走,总要有一个目标。
所以,他一往无前,用自己去祭那虚幻的故国,虚幻的亲与情。
最后连自己唯一能见到阳光与晨曦的机会,都亲手放弃。
“哈哈哈。”听到宫少司的死讯的那日,他于长夜海风里抚额大笑,笑出一手泪光。
笑那少年的傻,笑他自己的痴。
笑那时光,如此残忍。
宫少司痛错于那一日花园里,岁月静好时,放开了她的手。
他又何曾不怨于自己那一夜,带着她走出蜀中的雨夜密林。
原来,他和那自己曾无比厌恶的少年一样,没有区别,都在用自以为的方式去渴求自己想要的温情,去禁锢自己想要的爱欲恨惊心。
可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英雄百种定格一瞬
尽褪凡俗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