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半轮弯月散着微弱的月光,月光撒入室内,宛如积水床前。
周澈吹熄了油灯,和衣卧在床上。床是用榆木制成,坚固耐用,长约八尺,甚是宽敞。上边铺的有蔺席,因秋季夜凉,席上又铺了一层褥子,躺在上边,并不觉得床硬,挺舒适的。
前院的庆锋他们还在说话,不时可闻。他躺了会儿,没有睡意,索性起身,把马鞍形的木枕拿开,拥着单被依床头而坐。
卧室在堂屋的内侧,斜对着院中的大榆树。窗户没掩,隔着张设床上的帷帐,可以看见清亮的月色和婆娑的树叶。夜风拂入室内,帷帐起伏不平。
月升日落,日月其除。
孔夫子曾在河上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穿越后,周澈却时时刻刻感觉紧迫。
姜枫,老胡的妻女,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然过去,明天,该做些什么呢?
今天是就职公干的第一天,除了姜枫杀人没有想到外,其他的还算按部就班。亭中诸人都见过了,也大致熟悉了。亭内的百姓也认识了几个。但这些,对他的“大计”而言,自然远远不够,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呢?
原来的那个周澈自少读,但读的是儒学经,学的是律法和兵法,从来没学过该怎么做一个亭吏,更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在乱世中保全性命。
他在任职前做过功课,翻阅史,结合听闻,总结出来:只要能做到诛暴扶弱,省爱民役,教化风俗,倡学止恶,躬率以俭约,劝民务农桑,就能成为一个好亭吏。
但“保全性命於乱世”就难了。
既无人教他,他也没有半点经验。经过反复地考虑,暂时来讲,似乎也只有“威望c钱财”四字而已。走仕途,为官吏,掌一方之政,牧一地百姓,固然能“提升威望c聚集钱财”,但具体该如何操作?
他也有想过,不外乎“公正严明c施以恩德”。只要坚持这么做了,火候一到,威望自有。不过问题却是:这八个字虽为正道,但太“务虚”,见效很慢。
乡蔷夫对周澈来横路亭之前说过这样一番话:“亭中诸人皆为老人。周仓c裴元绍,俱有勇力,能折服强侠。严伟c邢刚乃本地土著,人c地皆熟。韦强豁达,虽然好赌,不重财货,能得人欢心。庆锋老成实在,有急智,为乡人所重。你如果能折服这几个人,在亭里自然就有了威望,亭部便不难治理了。”
这是一个务实的办法,自上而下,先将亭中诸人折服,再借助他们在本亭的声望,折服百姓。虽非“正道”,但只要路子对,见效会很快。
周澈回忆与亭舍诸人相见的过程。
“求盗”裴元绍,只见了一面,虽有交谈,但说的全是公事,还不知其秉性喜好。
严伟和邢刚,邢刚也只见了一面,连话都没说过,更不熟悉,倒是与严伟说了几句话,但也还谈不上了解,只觉得他似很羡慕县中吏员的地位和待遇。
庆锋,根据半天的观察,确实老实,是个实在人。诸人中,就数他的言辞最恭敬,行为最拘谨。
周仓c韦强,他两人聚众赌博的表现以及傍晚在舍院门口时的举止言行,都被周澈不声不响地看在眼里,粗略看来,一个粗直,一个精细。
周仓倒是好收服,毕竟是族侄。
诸人地位不同c性格各异,要想将他们“折服”,该从何处入手呢?看来要在姜枫的案子上下些功夫,折服了姜枫,还怕折服不了他们?!
夜已深,也许是因为换了个新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即将要开始“大展拳脚”,他却仍无睡意。
提升威望很重要,但却不是唯一。
黄巾起事,声势浩大。为了能更有保障,他觉得还有件事必须要同时进行。即:需得查明本亭c本乡有没有传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