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出一口浊气,不再去想姜枫,不再去想老胡及其妻女,也不再想自己心里保命大几,更不再去想可知c又不可知的未来,说道:“辛苦你了。刚锐,莫忘关闭舍门。我先去睡了。”
“不吃饭了?”
“不饿。你们吃吧。”
庆锋莫名其妙,等周澈步入后院后,问周仓c韦强c严伟:“亭长你们刚与澈君说什么了?怎么看他恍惚低沉?”
严伟道:事情是这样的
早上起来,周澈先打坐练功,接着又把老胡的尸首搬去墙角,用席子盖上,将周仓执法的工具木板和绳索收好,还把亭部的打扫清理之类的杂务干了一遍,眨眼间就到了中午,周仓他们起来弄了饭食,几个人又取来一个类似后世的小板凳,放在亭舍的院门口,坐了上去一起吃。
下午暮色渐渐深沉,官道上的行人稀少起来,偶有从舍院门前匆匆走过的,也不再是过路的旅客,而是从田间归家的农人。
红日西落,烧红了天边的云彩。沃野青青,与远处的林木c山峦连成一片,在暮色下,带几分沉静,带几分寥落。风凉如水,三两麻雀叽叽喳喳地飞过,视线可及的里舍中炊烟袅袅。
周仓c韦强c严伟凑到近前,蹲在凳子边。由于严伟是第一次与周澈相见,带着好奇,偷偷地打量他。
面对日后的上官,三人都想说些什么,可周澈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远望原野,他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c从何说起。最终韦强忍不住,没话找话,打破了沉默,他问道:“澈君,你一直都在城里住的么?不是在洛阳做百人将的屯长好好的么怎么回来了?”
“对。京师水太深了。”
“来到俺们这乡下地方,适应么?”
“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老实说,亭舍可比我家大多了。”周澈家的宅院也是前后两进,不过面积较小。
严伟不似韦强粗直,开口前先小心地观察了下周澈的表情,然后方才说道:“澈君,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
“什么?”
“君为周家子弟,小人虽没见识,也知君族高名,为何不在县中任职,却来当个亭部呢?”
“在哪里任职不都一样么?亭长仓君不也是周氏么?”
严伟不赞同,撑大了他凹陷的眼眶,耸动着鼻翼,说道:“怎能一样?仓君是不爱读,喜欢较技武艺,所以才来做亭长;澈君,你可是在京师混过的,你去任职县中,既体面,俸禄也多!亭部任职才几个钱?勉强够吃用而已。以君家世,若在县中任职,少说也是个百石吏!”说到“体面c俸禄多c百石吏”的时候,他满脸的神往艳羡。
“你说的很对,但这并不是我的志向。”
“志向?”
周仓c韦强c严伟面面相觑,体面的县吏不愿意做,甘愿当一个迎来送往c事物繁杂的亭部职员,这算什么志向?只闻人往高处走,未曾闻偏往低处行的。这个家伙真有意思。
周仓性粗,藏不住心事,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就差点就“难道你的志向就是当亭长”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韦强是赌博的高手,心思较为精细,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澈君的志向是什么呢?”
周澈默然片刻,遥望天际落日,吟诵道:“夙兴夜寐,毋忝尔所生。不求闻达于天下,但求保身于现世。”
周仓c韦强c严伟三人没有系统的读过,听不懂,大眼对小眼。
严伟挠了挠头,问道:“澈君,你说的什么?俺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前句都出自《诗经》。后句是周澈自己回忆《出师表》想的。
前两句的意思是:“早起晚睡的时候,都要想想,不要对不起你的生命”;后两句的意思“明哲保身”。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