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在肿瘤科的走廊上接到我妈时,她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
“医生怎么说?”。
她迟疑片刻,摇摇头:“不乐观。”
“转移了?”
“转移了。”
“腹腔都扩散了?”
“不止,核磁共振的单子上说脑部也有了阴影,医生怀疑是脑转移。”
“”
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我们母女俩就这么站在走廊上,彼此都说不出话来,头顶的白炽灯将人的疲倦与悲痛照得无处遁形。
我从来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过去的十六年里,我生在小康之家,父母和睦,家庭美满,可半年前父亲却忽然病倒,送进医院才查出他已是肠癌晚期。
可哪怕悲痛,哪怕不甘,我也依然告诉自己现代医学如此发达,不会有什么治不好的病。
直到短短半年后的此刻,我妈妈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用这样绝望而又不自知的眼神看着我。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也许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我就将失去我生命里最爱我的那个男人。
我和妈妈回到病房时,爸爸正在收拾从家里带来的洗漱用品。病房内侧的病床上躺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女人,正抬眼看着我们。
我妈走过去接过我爸手上的口袋:“都说了这些事让我来做,你歇着就好。”
“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不让我做,那我岂不是成了国宝?”
我爸还是这样,冷笑话功力极强,也不管隆冬腊月到底适不适合冷笑话。
我站在病房门口,看着我妈强打精神,而我爸还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乐呵呵,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也许是被情绪左右,我一时竟未察觉到身后有人进来,直到他开口对我说:“不好意思,麻烦你让一让。”
我下意识地侧身让开,再抬头时,看见了一个和我年纪相当的男生。
白外套,牛仔裤,碎发下依稀可见一双漆黑的眼。
他拎着一只还在淌水的饭盒,走到了内侧的病床边上,熟练地拿出抹布来擦干饭盒上的水渍。
我那为人和气的爸爸立刻转头问病床上的女人:“这是你儿子吧?”
女人的目光落在男生身上,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柔:“嗯,我儿子,卫青山。”
在母亲的示意下,叫卫青山的男生也转身来客气地跟我们打了个招呼。
我爸恭维了几句,然后教育我说:“珊珊啊,你要多向青山学习。听卫阿姨说他成绩可好了,和你一样在一中读书呢,但人家年年都拿三好学生。”
我点点头,和卫青山目光相接。
我是知道他的,高二四班那个学霸,人长得好看,成绩也出色。只是知道归知道,一个年级二十九个班,我从未与他打过交道。
后来我就知道了那张病床上的阿姨姓卫,脾气温和,模样好看,还有个成绩优秀c样貌和她一样好看的儿子,只可惜她年前被查出了肝癌。
而卫青山呢,我在医院的这些天也算是每天和他打照面,他不太爱说话,总是拿本书在手里,除了帮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剩余时间都在看书。
隔日我去开水房打水时,路过医生办公室,无意中瞥见了卫青山的背影。等我打完水返回,他也恰好从办公室走出来。
我拎着水瓶,跟他打了声招呼:“嗨。”
他点点头,双手插在口袋里,表情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低落。
顿了顿,我问他:“你妈妈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
出于本能,我立马安慰他:“没事,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会好起来的。”
虽然连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