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其多是流民,战斗力并不强,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而军资方面虽亦得周瑜相助,但渡江攻牛渚前,策还是因船具不够全军一齐渡江而犯愁。只因他深知队伍若分成几批渡江,则很可能一上岸便被数倍兵力的敌人依次击破。却是姑姑巾帼不让须眉,献计伐芦苇扎成浮簰,佐船渡军,终于令全军如狂飙巨浪般齐齐卷向牛渚,一鼓而胜。
黄昏时分,牛渚的连绵军营炊烟袅袅,欢声笑语伴着长河的涛声在秋风中飞扬。在这风声c欢笑声和涛声中,两名怒马鲜衣的年轻将军立马江畔,正并肩览江山如画。
“公瑾,你说那刘繇现在会不会正吓得瑟瑟发抖?我觉得再有一个月,我们就可以在曲阿城中摆庆功宴了!”
“伯符如此自信?”
“我一向都这么自信的好不好?”
夕阳慢慢沉到西边的江面上,放射出万道霞光。而另一头,一轮满月已缓缓升上天幕,泻下素辉莹莹。在江上渐渐腾起的雾霭中,太阳和月亮的光芒就这样脉脉地溶在一起,于是天地间就好像被凤仙花的汁子涂染了般,呈现出一种迷人的c淡淡透明的红色。
“公瑾你知道么,当我离开寿春时,袁术手下多有以刘繇据曲阿,王朗在会稽,认定我拿不下江东的。”策蓦地扬鞭南指,“过不了多久,我倒要让他们看看刘繇c王朗诸人是如何拜伏在我孙策马前的!”
“刘正礼十九岁举孝廉,王景兴亦一时之俊伟,然居此扰攘之际,据万里之土,终非其所长。倒是许贡c笮融二人,伯符当格外留意。”
“怎么,难道他二人用兵强过我不成?”
面对策满脸的不屑,周瑜先是展颜一笑,继而又肃容正色道:“非是其善用兵,乃是此二人皆险诈之辈,战也罢和也罢,皆须时时提防。”
战前他们议策时我曾偷听过,目下的江东,除刘繇盘踞曲阿,还有笮融c薛礼依刘繇为盟主据秣陵[2];吴郡太守是许贡,会稽太守是王朗;再加上山贼祖郎c严白虎等各路人马夹杂期间,形势十分复杂。
“当年与先君争夺豫州的会稽周喁为许贡所害,这件事我是听说了的。”见周瑜如此郑重,策亦不得不郑重起来,“朱君理任吴郡都尉,对此人的看法亦颇同于公瑾。”
“岂止周喁,一年前,许贡方始出任吴郡太守,便欲加害前太守盛宪。吴郡名士高岱舍身相救,许贡愤恨之下竟囚高母于牢狱中。若非高岱智识过人,携母逃脱,则母子二人尽丧于许贡之手矣。”
“啧啧啧”策摸了摸下巴,“而且据朱君理说,此人身为朝廷命官,竟与山贼严白虎交谊匪浅?”
“不错。”
这么坏呀!一旁的我听在耳中,不禁在心里感慨,简直和笮融不相上下嘛!
笮融本是徐州牧陶谦下属,在陶谦治下住了那么久,他干的坏事我不仅听说过,还亲历过。笮融和陶谦是同乡,因这层关系得到后者重用,任下邳相。两年前曹操攻打徐州,兵锋未至,他便弃主而逃,奔走至广陵。时任广陵太守的赵昱以上宾之礼待他,可他见广陵钱丰粮足,竟起歹念,在酒宴上杀了赵昱,之后更纵容部下大肆劫掠,然后过江投靠彭城相薛礼——因受陶谦迫害而出走秣陵的另一徐州旧吏。可就是这样一个无信无义c贪婪又残暴的人竟是一名佛教徒,每每用搜刮来的钱财大起浮图祠,开浴佛法会,花费动辄以巨亿计,简直匪夷所思。
“那就由我孙策来为民除害吧!”
“拭目以待!”
扬眉对视片刻,二人不约而同地纵声欢笑起来,那一份飞扬恣肆,就好像在向天上诸神c地上万民宣告:
“江东是我的啦!——是我的啦!——是我的啦!——是我的啦!——”像怕神们人们听不清楚,还带回声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