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终究没有自食其言,将因迁居而引起的一系列事务安排妥当后,她的惩罚措施出台了——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这位许阿婆学女红吧。”她简短而不容置疑地道,“你记住,你是一个女孩子,这才是你的本分。”
我大气也不敢出,直到母亲转开脸,用和我说话时截然不同的语气同许阿婆寒暄,我才抬起头,看了那许阿婆一眼。
据说她是舒城中绣工最厉害的人——我拿起她绣的一幅蝶恋花的花样儿看,还真是的,她绣的花儿,仿佛风一吹就能闻见香味儿;她绣的蝶儿,似乎抖一抖就要呼扇着翅膀儿飞出来。至于她的人嘛——
天呐天呐天呐,她怎么这么胖啊,像一座肉山!偏她又慈眉善目时刻都笑眯眯的,于是她对着你时,就仿佛浑身的肉都在笑似的。
“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骑马。”撂下这句话,母亲又冲许阿婆点了点头,便抬步走了出去。
皱了皱鼻子,我以一种审视的目光静静凝视着面前的许阿婆——
整天埋首绣花不动弹,绣来绣去不会绣成她这么胖吧
珊珊真是够朋友!在我凄凄惨惨戚戚地跟着许阿婆相对无言泪千行地绣了三天花后,她主动加入成了我的“陪绣”。
“反正我也是要学的嘛,不如和你一起。”她轻快地道。
唉,是啊,就像母亲说的,这是女孩子的本分嘛。可我为什么想撞墙?
无论如何,珊珊的加入总算给这暗无天日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闲暇时我们还可以聊天,她从未去过江南,我便给她讲江南;我对雒阳心向往之,之前随父居于雒阳的她便给我讲雒阳:
“雒阳城东西六里十一步,南北九里一百步。城内宫殿c台观c府藏c寺舍,凡有一万一千二百一十九间。”
“四周设十二城门,南有四门,开阳门c平城门c小苑门c津门;北门东为谷门,西为夏门;东门为上东门c中东门和耗门;西门为上西门c雍门和广阳门。”
“南宫至北宫,中央作大屋,复道,三道行,天子从中道,从官夹左右,十步一卫。两宫相去七里。”
“太尉府c司徒府c司空府居南宫之左,东城耗门之内。太仓c武库居城西北角。北宫西南,南宫西北有金市,城东有粟市,南郊有南市,东郊有马市。”
“城南又有明堂c辟雍c灵台三雍,复庙重屋,八达九房,规天矩地,授时顺乡。”
“孟春元日,天子受四海之图籍,膺万国之贡珍,抗五声,极六律,歌九功,舞八佾,四夷乐舞齐集雒阳。”
“立春之日,天子郊祀天地山川,车旗服饰皆青,歌《青阳》,舞《云翘》。”
“冬十月,日月会于龙狵,乃行养老之礼,天子执銮刀,袒右臂,割牲畜,亲奉觞豆于国叟。”
“腊岁前一日,行大傩之礼,殴除群厉,宫中作方相氏与十二兽舞,持炬火,送疫出宫,宫外五营骑士传火弃雒水中。”
“真想明天就到雒阳去!”我忍不住搓着手道。
“可今天你还得好好绣花!”递一幅花样儿过来,珊珊将我从梦想的云端击落回现实的谷底。
有欢笑声从窗外传来,循声望去,只见策和周瑜正在庭中舞剑,一旁的流苏树下,权c翊c匡不时拍手叫好,其中翊手执去年生日时父亲送他的宝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可不知不觉间,我的目光还是停驻在了周瑜身上c手上。——那不是一只抚琴弄筝的手么?然而此刻,那只手正执长剑迎风挥出,炫目的光华刺破东南风,摧得流苏树的叶子片片飘落。就那样看着看着,我恍惚想起临湘的家来,家中庭院里也有一株很繁茂很漂亮的树,是一株大榕树,哥哥们也时常在那树下练刀舞剑,演武谈兵。那时候我还能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