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他明亮得似清光流泻的星辰般的眼睛。
而他终于轻轻笑出了声:“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搬家那天,我最后看一眼一墙之隔的阿茂的书楼,竟生出一丝伤感来——再有一个月,阿茂应该能背出《东都赋》来的吧?脑海中慢慢浮现出赋中所描绘的雒阳城的美丽繁华——我什么时候也能去雒阳看看就好了。转念间想起周瑜的父亲曾做过雒阳令,便又欢畅起来——到时候他能帮我做向导也说不定呢!
就带着这样欢畅的心情,我踏上了前往舒城[6]的路。一行人中大哥策和几名仆从骑马走在最前面。母亲单独一辆车,三哥翊和四哥匡一辆车,而我在最后,和二哥权一辆车。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样安排,大约她觉得权的“深沉”能有效扳一扳我的话唠症,以免到了周家让她丢人?
这样想着,我不由偷瞄一眼坐在对面的权,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不知在想些什么。风不时撩动车帘,漏一缕阳光进来,那阳光一闪一闪照耀着他微呈紫色的头发,我便不由有些浮想联翩。
我们兄妹五人都喜衣红,这大概像父亲,父亲冲锋陷阵时喜戴一顶赤巾帻,这是战场上的他最显著的标志。而要说四位兄长中衣红最好看的非策莫属,我甚至觉得红色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颜色,因为他整个人就像一轮骄阳,一团火,明亮热烈得令人目眩。
如果将策比作明亮热烈的正红,那么翊就是在红色中调上一点更为奔放c也更为躁动的黄色之后变成的橘红色。翊非常勇悍,同时也是四位兄长中最易怒的一个。我反正轻易不敢招惹他,偏他又喜食橘子,于是每次他暴跳如雷,我就觉着他仿佛幻化成了一只大橘子在眼前蹦啊蹦,蹦得我脑仁儿疼。
匡呢,作为名震天下的“江东猛虎”的幼子,自然也继承了父亲的勇武刚烈,但与此同时,他也承袭了优雅的母亲骨血里的一些东西。比方说,他在习武的间隙也会吟几首酸诗——至少我认为那是酸诗。然而,就像红色中加上那么一抹雅洁的白色,我一直坚信他将来会长成一个兼具着文士气质的儒将。只是粉红色咳咳,有一次他在一树桃花下吟一首桃花诗,我忍不住用一个我心目中异常美好的词汇夸赞他道:“匡哥哥你真是面如桃花呢!”谁知他竟像翊一样暴跳如雷,于是我仿佛看到他幻化成一只大桃子在眼前蹦啊蹦,头顶上还冒着青气——青色和粉红色掺在一起是什么色?狗屎黄,哼!
而权——就像他头发的颜色,紫色,那混合着红色的明亮热烈与蓝色的深邃冷静的颜色。不过紫色,那可是帝王之色呢,是以我从来不会冒冒失失用和紫色相关的c类似于“面如桃花”的这类词汇去夸赞他。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五人中只有他生着一头这样奇怪的头发,直到后来听母亲说起她孕策哥哥时曾梦月入怀,而孕权哥哥时曾梦日入怀,我才终于恍然大悟:权哥哥的头发一定是被太阳公公烤焦了!嗯,我对此深信不疑!而什么时候赶上他明亮热烈,什么时候赶上他深邃冷静,那就全看运气了。显然我今天的运气不大好,自打上车,他便一直保持着深邃冷静而不发一语。
唉,好闷!我终于有些受不了,爬到车窗边撩开车帘朝外望去,“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呐!”我没话找话地道,“看样子,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到舒城了吧?”
“权哥哥,你说舒城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好玩儿么?”
“周家真有那么大么?一整条街,道南道北都是他家?”
一连抛出三个问题,身后都没有动静,回过头,却发现权正定睛瞧着我,一双眼似笑非笑。
“我脸上有字么?”我觉得他的表情十分讨厌。
垂下眼帘,他淡淡一笑:“我只是有些奇怪罢了,昨天你还在卧床养伤,今天倒像是没事人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