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迟的出现,像一个幽灵。
如果谢微时能看见,会看到方迟脸上和头发上的灰尘,看到她白色里衣上凝固的血迹,看到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但她的眼神冷酷而透亮,细长的手指平静而稳固,大量的药物正在她血液里汹涌流动,浓度达到峰值。
“盛琰,开灯。”她的声音很平静。
“不!”那个声音十分的焦躁。黑暗中,传来液体冲击缸壁的声音,不知那一颗水母一般的头颅,在容器中做着怎样的困兽之斗。它愤怒c狂躁,却又前所未有的惶恐c卑怯。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是不是谢微时告诉你的?是不是?是不是!”
“和他没有关系。”任盛琰的怒气有如疾风骤雨,方迟仍如骤雨之中一支单薄而挺立的草叶。她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着按上谢微时的颈动脉c心脏,低缓地说:
“我自己猜出来的。”
时间倒流回四个小时之前——
方迟将洪锦城的斥责和警告弃置于不顾,冲出了aanda大厦。
她打到了一辆车,借用司机的手机给谢微时打了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她反而略略放下心——到现在还关机,只能说明是谢微时主动切断和她的联系。她心中某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忽然开始哗啦啦浮出水面,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但她还有一桩更要紧的c令她不安的事情:母亲和何心毅都不接听她的电话。
她驱车直接赶往何心毅的家。
高薪邀请何心毅为其效力的人,当是ither无误了。然而何心毅那么坚定不移地数次拒绝他,谁知道ither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ither毕竟是一个近乎疯狂的人,今天究竟会不会大开杀戒?
何心毅的家她并没有钥匙。按响门铃,响过三声,无人应答。这个周末的下午,何心毅和母亲照惯例应该都在家中休息才对。
方迟所有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手指按上了衣内的枪柄。然而这时,门锁转动,厚实的大门打开,露出了何心毅的脸。
“道明叔?”
方迟用职业的目光审视着他,他穿着完整的睡衣,头发稍微有些午睡起床之后的凌乱,身上完好无损。
何心毅脸上有些诧异,说:“小猫?你怎么来了?”
方迟从大门向内望去,家中的一切也都明洁整齐。
“谷鹰呢?”她问,语气仍然有些冷淡,多年来习惯成自然,她还是直呼母亲的名字。
“午睡还没起来。你找她有事?”
“没有。”方迟说,心中松了口气,又问:“今天有人来找你吗?”
“就你。”
方迟点了点头。“注意安全。如果有人来,千万不要开门。我有事,就先走了。”
“去吧。”
方迟坐电梯下了一层楼,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何心毅的那一声“小猫”,叫得为什么那么别扭?听起来就像“小毛”或者“小茅”一样?
还有何心毅的口吻,为什么那么客气?就像她是一个外人一样。
方迟猛然摁停电梯,出去之后三两步跃上楼梯,在何心毅的门口,以枪~口抵住门锁,脱下厚实的外套捂住,一声闷响后,她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眼前的一切让她的头颅“嗡”的一下炸了。
一根匕首并着一枝玫瑰刺透何心毅的胸腔,那朵半开半谢的玫瑰,就像浸着血液,从伤口上开出来一样。
卧室的门大开着,母亲谷鹰伏在门口,身下的地毯已经被黑红的血液染透。
方迟的胸口仿佛被猛揍了一拳,淤塞着,强大的痛楚从下往上涌,却被堵死在那一处,让她出不了任何声音,也无法呼吸。
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