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南月有些想往后退。
她不大惯于接受别人这样慷慨的馈赠。
“你就当是圆了老太婆一个年轻时未了的心愿。怎么,不肯吗?”
南月这才顺从地背过身来,心下忐忑。
完颜玉照拔下南月头上那支随意斜插的钗,手劲儿是极巧的,力道不轻不重。
乌发顷刻间垂落,斜盖了半面脸颊。
黄杨木梳插入厚密的发层,锦缎状黑云被完颜玉照从柱子间隔处掏出捧起,斜托在手里。
细密梳齿由上而下毫不费力地滑过。
南月想哭,只是她一向没有眼泪。
一个女孩子,三岁以后,再无眼泪。
一白一黑两道长瀑在冰凉石狱里流动。黑的那条因为在人手里抚弄,时不时会反射出一面水色光泽。
“脸怎么了?”完颜玉照注意起南月脸上那道陈痂。
“生来如此。”
“胡说。你这种疤痕明明是后天受了损害。如果没有这疤,倒还是蛮好的姑娘。”
“什么?”南月心头一闪。
溪娘告诉她这道疤是天生的。
“不过,脸皮是最脆嫩的东西了。受了这等损害,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
“我知道。”南月没反驳。
头发被完全打通顺。
完颜玉照取了南月耳际的两绺头发,贴顺着头皮在她脑后编结成一个简约紧致的发辫,最终攒挽成一个散髻。
发梳最后一次从柔滑的头发上落下。南月的打扮比起初进来时精雅许多。
“嗯,眉叶斜飞,有超于女儿的英气。凡是生有这样男儿气眉眼的女孩子,都是真正的美人胚子。”
“我原本以为姑姑是爽利之人,不料姑姑也会说假话。”
南月听了完颜玉照夸扬自己容貌的话是有些心喜的,但完全没有当真。
他人言好,耳畔穿过即可;他人言坏,有则改,无则耳畔穿过即可。
“我完颜玉照这辈子没有过好脾气,人见人逃。唯一的优点就是不说假话。丫头,你脸上若没有那道疤,倒真让我想起年轻时一位故人。”
“什么故人?”南月不禁好奇。
“一位,我用尽一生也没能打败的女子。”
“这么厉害的女子,我怎敢与之相较?姑姑又在取笑。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连姑姑都沦为手下败将。”
“哦?我老太婆在你眼中还是厉害人物。”
“不知道。但姑姑定是有故事的人。身陷囹圄的,未必都是罪徒。”
完颜玉照闻言,手里的梳子落下,深深地看了南月一眼,道:“偏生我是。”
“为什么?”南月转过身子,与完颜玉照面对面。一头梳好的秀发披在肩上。
完颜玉照答得缓慢:“没有人给我定罪,我是自己进来的,为了赎罪。”
现在才答了方才的问题。不过南月已经习惯她这种说话顺序。
“赎罪?”
“生在皇家有什么好呢?养成娇纵的习性,是我的不是我的都要拿来。把生命里最好的年华全都用去争抢,强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到头不过一场空,害人,害己”
完颜玉照眼睛里有明亮的东西闪过。
“那女子,不仅我打不败她。天下女子都打不败她,她也值得,拥有最好儿郎的心。”
完颜玉照嘴唇动了动,低沉地发出仿佛有音调的声音,断断续续,隐约像首唱词: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声休
声音婉转,回荡在苦牢里。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唤作徐世长的狱卒长远远地站在两间狱室靠近门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