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确一直提及,要是她没有考上重点高中,就不让她再继续念书了。中考后的暑假,她最后声嘶力竭的控诉,怪老爸重男轻女太过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家里是穷,可是你们却让我哥住了三年的教师公寓,额外花费了两三千的住宿费,住的条件那么好,可他中考才考了513分而已,而我呢”
裴清溪现在想想,都觉得无比的心酸和委屈。
初中三年时间,她一直都住在学校拥挤的学生宿舍里,每天晚上吵吵闹闹的,而且还定时熄灯,几乎换下的连衣服都来不及洗完,灯就熄灭了。别人家的家长只担心自家孩子不听话,贪玩不愿意写作业,而她是想写都写不了。
宿舍里没有灯,怎么写呢?
裴清溪揉了揉视线模糊的眼睛,忍不住苦笑。
那个时候,想要额外时间再多学多做,就只好一毛一毛的省下零花钱,跑去买了个手电筒,然后窝在被窝里,艰难地做练习题。有时候,装着电池的手电筒没电了,就和同学一起跑到宿舍旁边的自行车棚里,就着昏黄的声控灯,背古文和英语单词,一边背还一边蹬脚,以保持声控灯一直亮着。
就是那样的条件下,她考了全班第五名。
在全班六十多个人里排名前五,虽然离重点线还差十分只能进普高,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也是排名靠前的重点班,据妈妈的小学同学c黄普的教务组组长戴老师说,她的中考成绩在班上八十多个人里排名前十,以这样的情况来看,努力努力还是很有希望的考上二本大学的。
可就是这样的成绩,家里愣是打定主意,想让她辍学去打工。
“哥哥的学习环境那么好,住得好还有老师晚上指导,可是他考得没有我好,凭什么他可以接着念书,而我却不可以,凭什么?”
“就因为我是女孩子,哥哥是个男孩子吗?”
那个时候,她太激动了,明明知道爸爸其实也很疼她,却还是忍不住这样声声抽泣着去指控。
妈妈当时一声压抑的长叹,让她几乎忍不住就红了眼眶,眼睛里有水光在打:“清溪啊,咱们家里穷呀!”
是啊,家里穷!
2001年大家庭分家的时候,清溪家分到了两万多的债务,一直到04年她上初一,才勉强还清,可是05年大伯家的堂哥结婚,家里要盖新房,他们两家房子有一堵墙共用,大伯家拆了,她们家也不得不跟着拆掉重做。
这新房子一盖,又是债台高垒!!
家里出不起钱让所有的孩子一起读书,就只好选择让女孩子辍学,这在农村这是惯性的做法,毕竟,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培养得再好将来也是要嫁到别人家里去的,可是儿子始终是自己家的。
“可是我想读书啊,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谁能保证,就一定考不上大学,我将来就不能照顾家里呢?”
清溪爸沉默了很久,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那一夜,裴清溪直挺挺躺在床上,流着泪直到很晚。
最后困得昏睡过去,迷迷糊糊之间,她恍惚听见了妈妈苦涩的叹息,隐隐约约似乎还有抽泣声。
第二天大清早起来,一家人的眼眶都是红肿的。
就连昨天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哥哥,他的眼眶也是红的。
穷苦人家,总想着一分钱掰成两分花,油盐茶米酱醋c人情利落往来,种种都是花销,就连孩子最基本的教育问题都是斟酌再三。
坐在教室里,裴清溪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而苍凉。
高中的第一个晚自习,在清溪低垂着头,回忆自己哀求着要上学的苦涩场景中,一点一点慢慢地溜走。
当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