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养心殿。
景帝一身燕居之服,寻常深衣、幞头,半躺半靠在御座上,半眯着眼睛,极是轻松,嘴里轻轻哼着歌辞。
春陀侍立在侧,他追随景帝数十年了,很少见到景帝有如此轻松的时候。他知道,每逢这种情况,要是和景帝说上几句轻松的话,景帝会更加欢喜,试探着问道:“皇上,何事如此欢喜?”
景帝半眯着的眼睛闭上了,头向后靠靠,更加舒服:“春陀,你说市井间的屠夫宰的是什么样的猪?”
春陀万万想不到景帝问起市井之事,不由得一愣:“皇上,这我哪里知道?”
“春陀,你知道你会怎么死吗?你会笨死!”景帝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屠夫宰猪,当然是要宰肥猪。猪肥了好啊,好给宰!可那猪不知道,还以为越肥越好!”
春陀脸色一变,旋即恢复正常:“皇上,你说话好绕,我听着糊涂。”他已经听出景帝话里有话,只是不敢问罢了。
“你都明白了,朕这盘棋还怎么下?”景帝的声调略有点高。
那个中年人出现在殿门口,一脸的笑容,紧抿着嘴唇,一看便知是在强忍笑意。景帝大是奇怪,手一挥,春陀识趣的退了出去,问道:“先生,何事发笑?”
这人终是忍不住了,笑出声来:“皇上有所不知,适才发生了一件趣事,很有趣。见过皇上!”
“先生生性严肃,见多识广,能让先生发笑的事定是有趣之极,能说给朕听听吗?”景帝翻身坐起,整理一下衣衫,跪坐在矮几上。
这人坐下来:“皇上即使不说,也要禀知皇上知晓。适才传来讯息,丞相之母贺寿,周府发生了一件轰动长安的趣事。”
“哦!”景帝的兴致大起,身子前倾,剑眉一轩:“是何等趣事,快说给朕听听。”端起茶盅,品着清铭,竖起耳朵静听。
这人呵呵一笑,强忍住笑意:“皇上,这事和周阳有关。”
“周阳?他又整出什么事了?”景帝更加感兴趣。
“皇上,周阳折了梁王的左臂右膀……”这人的话头给景帝打断。
景帝眉头一拧:“可是周阳杀了公孙诡、羊胜?真要如此的话,老三岂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上奏,那样一来,朕即使不想杀他,也只好杀他了!”
“皇上所言有理,只是,周阳并没有杀此二人,而是折辱他们。事情是这样的……”这人为绘声绘色的说起来,声调抑扬顿挫,仿佛他亲眼见到一般。
“卟!”景帝正喝着茶水,忍俊不禁,一口茶水喷得老远,要不是这人躲得快,肯定给喷了一身。
景帝抱着肚子,笑得很是欢畅,眉梢儿散开,仿佛停歇着一只只喜鹊似的。这人和景帝相识多年,就没见景帝如此开怀畅笑之事。
“这个周阳,他的鬼点子真不少!”景帝用半斥责的轻松口吻评价道:“如此一来,老三可是吃大亏了。送了那么多的礼物,不仅没有达到目的,还给扫了脸面。这事,他还没法向人说,只能吃个哑巴亏算了。”
这人不住颔首:“正是!此事乍看之下,一点也不正经,剑出偏锋,实则大妙,妙不可言!公孙诡、羊胜二人经此之事,梁王对他们的信任会大打折扣。”
“公孙诡极善阴谋,这次却是阴沟里翻船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说得没错!”景帝剑眉散得更开,根根向上翻:“没有了这两人,老三做事就没有那么顺畅了。朕一直在想,要如何除掉此二人,却给周阳做成了,他又为朕立一大功!”
这人略一沉吟道:“皇上是知道的,梁王生性坚韧,雄毅不凡,有大略,却心胸不广,不能吃亏,此事他虽然吃了哑巴亏,不能明言,却一定会报复周阳。”
“他要报复,朕岂能容他得逞?”景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