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轻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哭得有点酸胀的眼睛。“你能看得开,我就做不到。一想起那个老虔婆凶神恶煞的嘴脸,我就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恨只恨人家在天上,我呢,在地上,没有机会动手。”忽然,她诡异一笑,把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拉开,从摆满零碎物件的底层掏出一个布偶。“你看!我听老家的女人说,只要你想,没有报不了的仇。”香柚瞧着那个做得十分丑陋,眼睛嘴巴歪斜扭曲的布偶,根本不敢伸手去触碰它,因为它身上扎满了寒光闪闪的长针。
“你知道吗?这叫做万箭穿心!我要那个老虔婆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明月说得兴奋无比,胸脯起伏波动,连原来有些黯淡的脸色也因为兴奋激动变得美艳起来,就像苹果花瓣。
香柚默然不应,对于她的仇恨与报复,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现在的明月狂热地研究着仇恨,看得出来是如何的满腔热忱。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和想法对明月的将来是没有任何益处的,可她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要劝说明月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生活?她自己都觉得这些话很空洞,也很无聊。经历了那样的打击,怎么不教人心生怨恨呢?她静静地忍耐地陪着明月一起坐着,听明月絮絮叨叨说这个布偶如何能够诅咒人,给人带来厄运。
絮叨了很久之后,明月终于累了,舒坦了,手掌也因为兴奋太久而抖颤不止。这时,她才想起香柚来,开始详细盘问香柚的近况。听到香柚现在是这种生活,明月凝视着她,羡慕不已。“你能做到这样,真好!我就不行。”香柚拉住她的手,热切地注视着她。“你怎么不行?你起码比我读的书多,你都高中毕业了,不是吗?我连初中都没有读过,笨手笨脚,脑袋又不灵,你比我强多了。如果你也去找份工作,我觉得,你肯定比我厉害。而且,你那么漂亮,大家都喜欢漂亮的。”
明月叹息了一声,把手抽出,走到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惆怅悲伤。她抚摸着自己的脸蛋,说:“香柚,我吃不了苦。从忆家出来以后,我回去乡下住了一些日子,唉,我真是受不了了!哪里是人住的地方,我都不敢想象自己以前竟然在那种腌臜的地方生活了十几年。香柚,我已经享受过了荣华富贵。在玉茗堂的那些年,我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衣食无忧,饭来张口,再叫我去努力打拼,去找份工作,像你这样每天辛苦忙着上班,我当真做不到。”
香柚听了也只能默然点头。明月看到她黯然的神色,误会了她的意思。“不过,蓝太平虽然包养了我,但是,你们若是要结婚的话,我是肯定走得干干净净,绝不会插在你们中间作梗的。你可以放心。”香柚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摇头否认。“没有的事,我只是听说了你在这里就想来看看你,我跟他没有什么的,你安心留在这里,别乱想那么多。”
明月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说:“香柚,你别怪我多嘴,东莞这里的风气不好,男人在这里都是要花心的,你要嫁,还是到别的地方去成家吧。找个真心实意待你的男人,好好跟他过一辈子,可别像我,”说着又有些哽咽起来,“这一辈子看来都不是做大婆的命。”香柚听着也是心酸,陪她一起湿润了眼眶。“明月,你真要这样过下去吗?就算你怕辛苦,你也可以找个好男人,正正当当嫁人,也许没有蓝太平给你的享受那么多,但是也不差吧?”明月凄然长叹,把松松的发髻索性散开来。“你还记得后来代替老张给我做饭的苏翔吗?”香柚点了点头,有点讶异她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人来。“我去年去学厨师初级班的时候见到他,他还做了我们的考官呢。”
“是吗?你见到他了。”明月像被激起了遐想,定定望着窗外出神,身体如同石像一般僵硬笔直。香柚觉得蹊跷,推了推她。“怎么了?”明月蓦然苦笑,眼睛变得模糊朦胧。“离开忆家后,我曾经去苏翔的老家找过他。我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