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慢点慢点啊!”阿离一只手提着裙子,一只手上搭了件月白色的锦缎袍子,气喘呼呼地追在她身后。
“阿离阿离实在跑不动了”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阿离,只见阿离脸涨的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一下子摊在廊椅上。
“唉,真是个没用的丫头!”她眉头一紧,“你且慢慢来,我先去了!”
阿离小她两岁,从小就是她的跟屁虫,与她同吃同睡寸步不离,这会见小姐自己先跑了,心里一急,只缓了口气又连忙追上去,“小姐等等我嘛!”
这主仆二人在回廊里穿行,下人们见状纷纷笑吟吟地让路,唯恐撞个满怀。
今日是八月十五,元将军离家已三月有余,总算是回来了。
“爹——”她远远望见镜花水榭上,正与夫人议着什么事的元将军,欢喜若狂地喊道。
元将军顺着声音转头望去,顿时愁眉舒展。他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这些日子不见,我的夕见又长大啦!”元将军一脸宠溺地看着女儿,所有的愁思都抛在脑后。
“你都十三岁了,还这般毛毛躁躁,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元夫人摇摇头,对元将军嗔怪道,“这丫头被你宠坏了!”
“哈哈,我元煜的女儿,自然不拘小节!”
夜幕如洗,白月皎皎。
这是个阖家团圆的夜晚。
元府的镜花水榭上,一家人对酒赏月,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自从辽国向大齐宣战,元将军便奔赴前线。辽军集结了五万大军驻在两国边界,却并不急于进攻。元将军麾下虽只有三万将士,却十分骁勇善战,加之元煜乃是大齐第一猛将,即便敌多我寡也未必没有胜算,只不过朝廷里似乎也不急于应战。两军便如此对峙了三个月。
夕见许久没见到父亲了,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父亲略显沧桑的脸庞发呆。
“爹,这战事何时会结束?你还要回去么?”夕见问。
元将军蓦地收起笑容,停下手中正要举起的酒杯,沉思了片刻,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儿。
“你父亲难得回来,就莫再提战事了!”元夫人道。
元将军看了看夫人,露出微微尴尬之色。
夕见方知问了不该问的事,连忙又道,“爹,这桌上的菜您都尝尝,看看哪几个是我烧的?”
“哦?你这丫头竟然会烧菜了?”元将军抚摸了下夕见如绢的青丝,明明心里还把这丫头当作小孩子,如今竟也会察言观色了。
“可不是!夕见知道你中秋要回来,可是跟着我学了好几天!”元夫人说着夹起一块花菇送到元将军碗中。
“夫人也多吃一点,你似乎清瘦了很多。”元将军温柔地看着夫人,眼神中情意绵绵。
打从夕见记事起,爹和娘就是这般琴瑟和谐,从没红过脸。娘唯一对爹不满的,就是爹太宠着这个宝贝女儿了。
娘总说,你这般惯着她,以后嫁了人,在婆家要吃苦头的。
而爹就回答,我元煜的女儿,谁敢给她苦头吃!
夕见望着爹和娘,心里暖融融的。
倏忽之间,夕见只觉得被什么滚烫的液体糊了眼。她用手摸了摸,一看,是血!
在黑夜中,如墨一般浓重的血!还是滚热滚热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她蓦地抬头,只见爹和娘眼神空洞表情凝滞,雪白的颈上一道血痕,那血就是从这伤痕中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脸。
“爹——娘——”她发疯了一般尖叫起来。
夕见猛然睁开眼。
夜还很深。
只有熠熠的烛光幌着轻薄的纱缦,如雾如梦。夜风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