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从念原籍山东后迁至北直,崇祯二年,建奴破关墙杀到北京城下,近二十岁的阎从念亲眼看见全族老小和县城里的几千名百姓被清兵屠杀,侥幸活着的全部被清军虏获,妇人沦为营妓,男子沦为奴隶。
在北京城下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袁崇焕回援,皇太极撤出关外。
建奴虽然没能威胁京师,但却给了朝野极大的震动,包括了被俘虏的阎从念。
此战是皇太极第一次入口征掠,历史上称为“己巳之变”,也是明清交战的一个重大转折点,袁崇焕杀毛文龙,废蒙古,以求与清廷议和的策略彻底失败。
明朝的堡垒推进c经济封锁和外交联盟政策都在此役后逐渐瓦解,永久性地失去了战略主动。
山c陕c甘等地勤王军之哗变,成为明末农民起义之关键力量,崇祯又被迫再次加饷,终于陷入财政死循环。
明朝从天启年间的尚可支持,到崇祯年间的急转直下,阎从念目睹了建奴的逐渐强大,以及势不可挡。
阎从念被虏到关外,有手艺的还好点,能帮着修造军械,像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就苦了一点。
面对屠族之仇,以及自身受到的虐待,面对强大的满清,这个时候一般有三个选择,要么立志复仇,要么放弃复仇,忍辱偷生,但阎从念选择的确是第三条,彻底屈服,认贼作父,并期望能够融入满清之中。
之后,他被来关外的范永斗相中,摆脱了满清,但他心中依然本能的崇拜着满清,因为满清够狠够强。
明军将那帐房砍死,尸体丢入江中,让他心中也生出了畏惧。
汉人的命在满人眼里不值钱,说杀就杀,阎从念没想到,现在汉人的命,在汉人眼里也不值钱了。
这时明军已经将甲板上遮挡的油布全部掀开,漏出一堆堆黄灿灿的铜锭,至少的有几万斤。
铜就是钱,明军士卒见了立刻眼前发亮。
“你说。”满大壮看了一眼,这次指着阎从念,亲卫们早以按住了刀柄,只等将军摆手,就把他也给杀了。
阎从念还没从一巴掌中缓过劲来,但他这人有个好处,谁狠他就服谁,连忙一五一十的交代,“小的奉命把这批铜锭运往江宁,供洪总督铸炮之用。”
“江宁?洪总督?看来清永昌果然是群满清的狗奴才。”满大壮听了冷哼一声,作势欲踢。
满大壮原来只是个粗人,但随着官位越来越大,便不能不看书,不能不明理,这两年来他肚子里的墨水可是提升了不少,明白这汉奸商人,对于大明的危害,不比绿营差上多少。
阎从念反应过来,磕头如捣蒜:“是金陵,是洪贼,小人说错了,小人说错了,再有下次,小人愿被五马分尸。”
满大壮鄙夷道:“就你也配五马分尸?一刀就够了。”
阎从念瑟瑟发抖,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
满大壮没工夫与他计较,不赖烦的挥手道:“本将暂且饶你一条狗命,滚到一边去。”
阎从念不敢起身,真在地上滚了起来,丑态毕现,但满大壮看了却脸色一寒,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毕竟是个汉人,这么没有尊严,漏出这幅丑态,也让身为汉人的诸多将士,脸上没有光彩。
汉族是个大族,一百个人里出一个败类,乘以庞大的人口基数,那都得数以万计,正是有这么一群人才,满清才能杀入中原。
满大壮下令:“船上的铜锭,谁也不许私拿。吴俊胜你安排人,将这二十艘货船送到武昌,那人暂且留下,其他人全部送到矿上。”
江宁城,总督府行辕,凌晨时分,正在睡梦中的洪承畴被门外的官员叫醒,他连忙披起袍子起身,走出房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